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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爱调教 被国产剧伤害和滋养的感觉,有点像爱情|对话毛尖

导语:刷剧是很多人的休闲项目。但对于作家毛健来说,“刷剧”依然是一种职业道德,甚至带有一种幽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认真看剧,专业发声,迷雾中看国产剧的未来。在他精力充沛的时候,毛健在十家报纸上写专栏

刷剧是很多人的休闲项目。但对于作家毛健来说,“刷剧”依然是一种职业道德,甚至带有一种幽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认真看剧,专业发声,迷雾中看国产剧的未来。

在他精力充沛的时候,毛健在十家报纸上写专栏。多年来,市场上的“雷剧”随处可见。毛健用国产剧形容自己的“虐恋”关系:“我已经习惯了被烂片伤害,在被伤害的同时得到了滋养和激励。这种感觉有点像爱情。”

和很多人一样,毛尖也会“一口气”刷完剧,类似于见朋友聊一晚上;我也会以双倍的速度看剧,让不好的变化可以被容忍。

毛健写的影评叫《毛健身体》。“毛尖体”短、尖、尖。对于国产剧来说,她可谓“情深,责切”。今年6月,毛健出版了一本新书《冬天来了》,颇有点国内关于大规模扫雷指南的大戏。

在这次反向流行的现场采访中,节目主持人董与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兼作家毛健进行了互动。从《隐藏的角落》《摩天大楼》到《沉默的真相》,我们聊到了最受欢迎的国产剧。为什么“三观”的悬疑剧过于正面危险?为什么国产剧里表达的女权主义总是发生在失恋后的女性身上?出境途中,国产剧有哪些爆发潜力?刷弹幕清爽。一部烂剧能滋养观众吗?

《冬天来了》,毛健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0年6月。

剧《摩天大楼》整体质感不错,演员演技在线,但剧的格局还是太小,基本逻辑太弱。《摩天大楼》着重刻画女性友谊,女主角梅布尔身处险境,于是她的两个姐姐以诡异的“女权主义”向警方撒谎,试图保护她。但问题是,他们都是有相当经济能力和社会资源的人。为什么他们不能为梅布尔想出一个更强大的解决方案?你可以在剧的任何一分钟报警,但是没人想到报警。我觉得用这种缺乏基本逻辑的方式突出女性友谊有点傻。摩天大楼里的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空身份,身份稀疏,缺乏社交联系,让每个人都显得太过符号化,真实空,就像一屋子保安的玩偶,为了玩而玩。

我们的影视剧很真实空,像个玻璃罩,历史脉络就更不用说了,连家庭脉络都看不清楚。当然,这不仅仅是女权主义的问题。我们电视剧整体有问题,女权问题是整体问题的一部分。

董:女权也不是什么新话题。有哪些涉及女性问题的影视剧可以作为当今国产剧的借鉴?

毛健:回顾国内的电影和电视剧,有些在社会主义时期没有特别强调女权主义的电影特别引人注目,比如李双双,《女理发师》和《百花齐放春暖花开》,堪称教科书级别。虽然女权问题还在家庭和男女关系之间展开,但绝不会在和小孩子的恋爱中徘徊,也不会沦为大三大四学生的问题。像张瑞芳这样的女主角,脸上有一种张扬;现在女演员的脸都很小,做的都是很私人的表情,很难勾勒出这个时代女性群体之间的关系。与五六十年前相比,今天的女性影视作品似乎有一种审美的倒退。

1962年《上海电影杂志》第一期刊登了李双双的剧照。

另外美剧《大大小小的谎言》和《美国夫人》也提供了一个方向:一定要把故事的周边环境搞清楚。《大大小小的谎言》的写作和拍摄类似于《摩天大楼》,但是社会关系处理的很好。《美国女士》展示了20世纪70年代的女权主义平权运动,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历史语境来看看第二波女权主义者是如何输掉这场运动的。

为什么被悬疑剧感动会有危险?

董:除了《摩天大楼》,最近的悬疑网剧《秘密角落》和《沉默的真相》也很受欢迎。近年来,悬疑剧的表现相当出色。几年前,《白夜追凶》和《无证犯罪》也是家喻户晓。你曾称赞《无照犯罪》让观众意识到路人也可以成为表演艺术家。还说“群众演员的表演水平代表了一个时代的道德审美。”你好像很关注电视剧里的小人物?

毛健:《秘密角落》里的加贺演的很好,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点。在描绘风土人情方面非常成功,比如美食、广场舞、鲜花等。以前好像只有电影才会这么注重景物描写。

但是作为悬疑剧,还是有问题的,特别不满意结局暧昧的粉饰装置。然而,总的来说,的编剧是对悬疑剧的一种推进。我觉得《十二集》的拍摄方法很好。毕竟这么多年我们都被长剧折磨过。

从《秘密角落》到《沉默的真相》,三观越来越正,坏人却越来越简单。这部悬疑剧里的坏人太简单,消除了一定的复杂性,不足以烧脑。相比之下,我觉得不如前几年无证作案。

电影《沉默的真相》海报。

董:三观悬疑剧怎么了?

毛健:《沉默的真理》的主人公为了追求真理,牺牲了自己的家庭、生命和朋友。这种道德和勇气是史诗,我自己也很感动,但同时我觉得这种感动可能是危险的。在这部剧中,道德很孤独,有时甚至有偏执的嫌疑。另外,这些故事里的坏人智商更低,更制服。

道德感驱动的猜忌剧是类型剧的败笔。我觉得悬疑剧要有悬疑能力和类型建构。为此,我和朋友吵过架。我说要看“道德”,就看“新闻网”。还有一种信仰是在2009年的《潜伏》中刻画余则成,但这种信仰有着深厚的时代基础,与周围的人物有着强烈的对话关系。余则成是一种信仰,那么为什么李涯的行为不能称之为信仰,而谢若琳的信仰却折磨了整部剧的信仰。

但是《沉默的真相》里的道德和信仰真的很单薄,每一个道德动作都是弱智坏人带着节奏来的。但是有朋友觉得我太幼稚,他用光天化日之下最高学府发生的事教育我。这样的男人,这样孤独的道德英雄是存在的。

董:国产剧的叙事瑕疵似乎成了套路。包括那些写实的作品,叙事总是不“写实”。

毛健:国产电视剧有个大问题,不够准确。为什么不够准确?比如《摩天大楼》中,女主角梅布尔把邪恶的养父绑在家里一年,但那一年耶戈吃喝的细节都是真的空。按理说应该有杂乱的生物痕迹,但警察来了,什么也没发现。几秒钟之内,这些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没有一根头发,也没有一个指纹——而这就是整部剧的逻辑起点,令人难以置信。

回头看看希区柯克的《惊魂记》,清理尸体花了七分钟,但整部电影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国产剧的失真我可以容忍到一定程度,但如果太不准确,那就是捏造。所以国产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精度不够,那问题就大了。

电影《神经病》的剧照。

人们常说中国的电影工业怎么样,但我觉得我们还没有一个真正的电影工业,还没有建设好,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精度问题。在《和平饭店》中,陈数只提到一个小盒子要出门,却接连换了20多套衣服;女主角一大早就起来了,脸上化着妆,眉毛画得比阮。虽然很多人骂美国电影,但是美国电影行业的流水线还是很到位的。有时候想想,电影行业确实是个危险的东西,但是我们还没有到电影行业的阶段,关键是技术不到位。

吃国产剧里的榨菜是本土文化输出?

董:不管技术水平如何,你认为国产剧应该如何融入世界影视剧体系?你对比过英美日韩泰中不同电视剧的特点。比如莎士比亚和简·奥斯汀站在英剧的后面,克制是他们改编原著的法宝;美剧不断用工业生产体系训练观众,《24小时》让一口气追剧成为一种新的观看方式;日剧名臣剧不忘结合现代性;韩剧注重文化输出;泰剧用审美征服万千少女。国产剧要想在世界体系中脱颖而出需要找什么位置?

毛健:其实我说的任何一部剧背后,我都是指国产剧。我们在英剧里可以看到莎士比亚和简·奥斯汀的影响,在美剧里可以看到惠特曼和金斯堡的影响,但在国产剧里却很难看到红楼梦和鲁迅的影响。相反,小学水平的线路随处可见。我们影视剧的培养还没有达到。

但是,至少有三种类型的剧是我们国产剧的强项。一类是历史剧,比如《潜伏》《天下正道是变迁》《悬崖》《黎明明前》《北平无战事》等等都很好。中国革命史的传统在很多国家都找不到,这使得20世纪的历史剧成为我们独一无二的类型,这也是我们可以做大做强的地方;二是谍战剧。谍战剧和历史剧相互重叠,也有区别;第三个是武侠剧——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都是武侠迷。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占据的位置,建筑要靠打桩来建造。这些就像我们的三堆。

要想前进,必须牢牢把握文化资源和历史传统。我的理想是能从更高的文化中夺权,同时又能顺应大众。这是我们可以赢得的文化领地。

董:电视的布景和装置展示了一个国家的风格。在韩剧中,食物与人的关系非常突出,韩国菜已经成为文化输出的重要组成部分。《小欢喜》《最好的我们》等国产剧最近风靡海外,因为它们展现了中国城市生活和教育状况“发达”的一面。如何看待国产剧的文化输出?

电视剧《小欢喜》剧照。

毛健:文化输出方面,我觉得小津安二郎做的最好。用温德斯的话说,他愿意一辈子睡在小津电影里的地板上。小津的电影里没有什么豪华甚至简单,但有一种生活的宏大感。这也是一种文化输出,只是很多人没有注意到。

我对我们影视剧中食物的糟糕表现感到特别难过。食物成了表现吵架打架的工具。我们大概是屏幕上浪费食物最多的国家。日本电影中很少用推翻食物的情节来表达争议,他们非常珍惜食物。

文化输出其实很滋润很沉默。在这方面,我们应该向韩国学习。你看他们最有钱的人,不管是谈恋爱还是失恋,都是靠韩式炸鸡。《来自星星的你》中,外星人虽然不吃东西,但是喜欢看女朋友吃泡菜和炸鸡。

但在我们国产剧里,很少对榨菜露脸。我们总是喜欢去异国情调的地方。恋爱中的男女经常去日本、美国、欧洲。比如几年前的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两个人恋爱的时候跑到帝国大厦。其实帝国大厦是最不抒情的地方,这个情节真的是地狱。相反,《长安最长的日子》里的面条和火晶柿子是有效的营销,是我们忽略的文化副产品。

我们的文化输出有时很精彩。比如中国大学在谭梅剧的条件很好,处理的很粉。于是,泰国的谭梅粉丝团来中国上学,误以为中国大学宿舍建得那么好。我们对文化输出有一个很大的误解,认为输出只叫强大和发达。其实文化输出是一个整体。你一定要让人觉得你有多喜欢在自己国家的桌子上吃一碗自己的饭。那就是文化输出。

董:说到文化输出,我马上想到了李。她在海外Youtube上很受欢迎,从视觉角度展现中国传统之美,细节精致。正如你在《冬天来了》中提到的,像《风起长林》这样的电视剧,体现了中国的美好,却无法准确刻画当下的冲突。你觉得《风起长林》的审美输出相对单向吗?

毛健:这种输出很有意思。我韩国学生来跟我说《风升长林》很好。他说的不是剧情有多好,而是你的剧组看起来很有钱,比韩国剧组有钱多了。韩国船员会用纸龙,你用木龙,比较高贵的龙。能够做到这一点是非常了不起的。这部戏的布景很好,描绘了唐诗宋词般的意境。最近的青平乐也在努力恢复道具、服饰、饮食。要不是这种刻画的精准,也不会有那么多热衷于对电视剧细节做历史考证的网友。

“烂剧”在时代也有自己的作用

董:在讨论美癖剧的时候,你提出了“第二代资产阶级审美语法”的概念,就是说美癖的先锋色彩被资本所融入,同性成为形象的点缀,从而构建出一种视觉美。如何看待少数民族文化融入主流影视话语体系后更加封闭的现象?当然,少数民族文化基本上会遭遇被主流收藏的命运。

电视剧《滨边不是海棠红》剧照。

毛健:这其实是一个主流文化规模不够大的地方。主流文化总是攻击少数民族文化,迫使其变异。用通俗的话说,就是在强迫少数民族文化“滚进来”。

目前我们影视剧里的双男主角太多,已经成为一种老生常谈的营销手段。《滨边不是海棠红》《民国大侦探》等剧因为不能直接表达“基本腐败”而被塑造成“社会主义兄弟情”。“社会主义兄弟情”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内容,但是因为被“贱腐”这个主题抢走了,所以没有办法直接表达兄弟情的本来面目。这种妥协对两个话题都是有害的,所以陷入了内卷的循环。

董:看国产剧,总要吐槽一下电视剧的长度。比如《长安最长的一天》背后的冗长故事,就叫做“意象官僚”。你在批评今天的注水剧的时候,还引用了艾可的理论,说“你去电影院看电影,如果A到B的时间超出你的接受范围,那你就是在看色情片。”。但是现在的人看A片好像拉进度条。

电视剧《长安最长的一天》剧照。

毛尖茶:烂片基本就是黄片的节奏。这有点像琼瑶剧中的“我爱你,你到底爱不爱我”,用语义重复和节奏延迟来重复。如果武侠剧或者悬疑剧的电影结构这么差,剧里的张力就会被磨掉。

董:所以刷剧和双速播放就成了我们看国产剧的常态。你自己的观看习惯发生了哪些变化?这将改变什么样的新受众形态,又将如何激发创作生态?

毛健:很多人一口气刷完剧,就有了“投怀送抱”的兴奋感,就像见了好朋友,聊了一晚上。我们一开始看电视剧,后来觉得不过瘾就看DVD。我一下子刷完了《24小时》和《潜伏》。我自己也看过三四部BBK影碟机。

一方面以双倍的速度看剧节省了时间,另一方面也让腐朽的变化难以忍受。如果双倍速度看剧,烂剧加一星。当然,你不忍心看双速的好剧。比如《权力的游戏》前几季,你有一种“不活自己的生活”的感觉。

烂剧造就了大量弹幕观众。年轻一代已经很习惯看开着弹幕的剧了,有时候连弹幕都遮住画面了。烂剧引起的接二连三关注,可能会为未来的电影形式准备一个新的观众。烂剧也刺激了很多创意,比如有人会把烂剧的素材剪成鬼。这是烂剧带来的时代贡献,烂剧在时代也有自己的作用。

被烂片伤害,被烂片滋养

董:“冬天来了”有大规模扫雷指南的意思。看了那么多雷剧,有没有一种被深深伤害的感觉?

电视剧《权力的游戏》最后一季剧照。

毛健:这几年一直在写电视剧专栏。作为一个职业道德,基本上要看完所有的剧,才能写出一千字的短文。其实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被烂片伤害。当我受伤时,我同时得到营养和能量。这种感觉有点像爱情。

但是现在不是有弹幕了吗?弹幕里有高手。追《权力的游戏》最后一季的时候,网上有很多鬼哭狼嚎,我们都玩弹幕吐槽,找到了社群的感觉。如今,全世界的网剧都是大起大落。美剧剧组花了十倍精力在导航设定上,结局却没那么用心。《权力的游戏》到了最后,连HBO这样的大公司都任其腐烂,就像ICU病人放弃治疗一样。国产剧的制作和播出方式各不相同。而是全剧协商,导航收藏和未完成剧现象平分。

董:你的影评和剧评往往短小精悍,语言风格独特,俏皮、硬朗、跳跃。业界和读者一眼就能认出“毛尖身”。何桂梅在《冬天来了》的序言中称赞你拥有“文字与持久创意融为一体的写作状态”。如何看待「毛尖身」?

毛尖:所谓“毛尖体”,就是以一种短而快的方式,从普通读者的角度来写文章。这是长期写专栏的结果。其实说白了,我的写作追求很电视化,很人性化。顶多是禁足。精力充沛的时候在十家报纸上写专栏,现在只有几篇,越来越写不下去了,一周写一两篇。

除了是作家,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大学老师,“毛尖体”可能也说明我写影评和剧评不是很理论的。报纸的专栏被数千字卡住了。如果是用学术的方式写的话,一个征收理论可能还没布局清楚就告一段落了。

董:在之前的采访中,你提到一个朋友不打算看这部剧。看了你的烂片评论,他觉得吐槽太精准了,于是“反转安利”。你怎么看待影评人这个角色?你认为影评人也是“雷剧”大火的帮手吗?

毛健:雷剧帮助你。对于影评人来说,这既是一个好名声,也是一个坏名声。一部非常烂的剧出来,制作朋友打电话给我,让我写一篇评论。我说写的太烂了,他就激动的说,没关系,你骂吧!突然觉得当影评人真的好惨。不管是竖起大拇指还是竖起中指,其实都是流向他们,可见影评人的地位有多低。

作者|董慕贞

整理|实习生何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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