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购物 被围观的“钟美美”：对如今的生活“喜欢又不喜欢”

钟美美从“普通人”变成“网络名人”后，对现在的生活“喜恶”:喜欢是因为被很多人关注，不喜欢是因为被很多人关注。

说到这里，钟美美举起右手放在耳边，模仿着打电话的人:“喂，是钟昀呈吗？”

面试、代言、签约、带货等词反复出现。很多时候，钟美美会回复“我考虑考虑”，然后委婉的拒绝。

电话太多，被关注的快乐渐渐被烦恼取代。“早上4点到晚上12点，平均两个小时拿一个，次数多的时候每小时拿两个，手机就能打出去。”钟美美说。

这是这个13岁初中生近期生活的常态。他走红是因为他在网上发了一个模仿老师的视频，他的出色表现让他拥有了第一批粉丝。后来，关于他被“采访”和他的作品被下架的谣言又一次让他卷入舆论领域，获得了更多的关注。

短短几天，钟美美就被人看着讨论着，被推到一个陌生的轨道上，驰骋向前，在内外力量的影响下不断修正着自己的方向。

6月6日，钟美美在学校操场上。图片来源:我们的视频

“旁观者”

6月6日，来自媒体的电视台和手机的摄像头纷纷挤进门来。学校老师和领导，宣传部和教育局的地方工作人员也出现在钟美美的家里。客厅挤满了人。

主角钟美美坐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少年又矮又瘦，穿着黑色t恤和球鞋，就像每一个在街上狂奔的中学生。

“围观者”分为两部分。进入卧室的先在床边空设置摄像头，其他人在门口站成两列，拿着摄像头或者手机，站着或者蹲着，等着钟美美“出现”。

6月6日，媒体记者在钟美美家中采访拍摄。新京报记者王双兴照片

几乎每个来访者都希望他“模仿一个场景”。钟美美很快就同意了，对他来说模仿比坐在十几个摄像头前容易多了。

他架起平板，盯着屏幕，用手指敲了敲“键盘”，开始模仿东北卖票人。“往前走，不能插队！”

妈妈钟临时被钟美美叫去演买票的角色。确定时间，选座，刷身份证，出票，一问一答完成购票流程。递出“票”后，钟美美继续招呼身后的人排队。钟妈妈打断他，即兴问道:“不好意思，我想换票，换卧铺。”

钟美美抬起手，指指后面:“我没有换票，你去那边，f窗口”然后他继续在键盘上打字，低声嘟囔:“换票？我早就想到了。”说完，继续自顾自地玩，“哪里？哈尔滨今天没票。”

好像对调查钟美美的反应速度很感兴趣，人群中又多了一句话:“不能上车吗？”

钟昀呈看了一眼对方，接过话:“这里没有票，你不能进车站。”

不到两分钟，演出结束了，能干的指挥变回了一个腼腆的中学生。他把手放进嘴里笑了笑:“结束了。”

同一天，他在另一个拍摄场景中模仿母亲:他推门，扫地，拉窗帘，然后抓起床上的被子:“几点了，睡在那里？”不知道能不能起来吃？"

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又因为镜头在拍，只能憋着笑。

人群中有的人咂嘴点头，有的人感叹“真的是礼物”，而家属和校领导则跟着笑。

类似的评论在他的短视频评论里出现过无数次。在6月的头几天，那些视频吸引了数百万网民观看。

钟美美的原著主要模仿老师。视频里，他模仿女人的声音和形状，有时会生气，扔书踢椅子:“我不用说话，没什么好谈的。”有时候，我挽着胳膊开班会，给同学们送奖杯:“魔方大赛一等奖很好，但是你这么努力学习，那就好了。”有时，公开课后，学生会受到批评。“叫不会的老师叫不会的老师...陈老师和杨老师傻笑。”

有一次，钟美美作为班主任哭着走进教室。“她”因为占了体育老师的课被学生起诉。抱怨过后，她问:“你知道错了吗？你要是知道，那刚才谁告过我？”二十个学生站起来，“班主任”转过身:“来，大家出去，在走廊里站成一排，我一会儿给你妈打电话。”弹幕充满了“恐惧”。

一系列视频陆续发出后，钟美美变得“火”起来。

视频播放量在增加，粉丝数量也在上升数万。作家史航评论道:这个孩子用自己的力量把我踢回了童年。

钟美美模仿老师的视频截图。

普通人“钟玉生”

“钟美美”是钟玉生给的网名。被镜头包围的钟玉生比拍摄模仿视频的钟美美内敛多了。双臂并拢，抱紧双臂，抬起眼睛，用上课听讲时的姿势看着这十张陌生的脸。

问题不断的来，钟玉生双手十指交叉，不停的拱起手掌再次握住。他回答问题的时候声音不算大也不算短，经常说“不知道。”有时候他说话的时候会瞥一眼提问者:“这样说可以吗？”

听说他喜欢地理，电视记者想让他在镜头前背诵地理知识，比如《隔海相望的中国》。钟玉生有点傻，说了几句。人群从房间里散去后，校领导遗憾地说:“你的地理不太好，为什么不能把隔海相望的国家搞糊涂？”钟玉生没有说话。

采访时，来访者聚集在客厅，钟玉生则待在卧室。一怒之下，他从桌子上拿出一套试卷，开始做题。又有三四个镜头回到房间，对准试卷上的地理题目。

6月6日，采访期间，钟美美在手机上看短视频。图片来源:我们的视频

拍完一上午的采访，到了午饭时间，镜头一关，钟玉生就轻松了，托着下巴看着饭桌上的所有人。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睛问:“这是你第一次来东北吗？”过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你手机好薄。”。

鹤岗阳光强烈，让人昏昏欲睡。一群大人聊起午休的话题，钟玉生很快也加入了。

他说小学午休的时候，大家都不想睡觉，就跑到操场的围栏边找小贩买零食。“他们都说要买，然后就一起跑了。结果他们在后面停下，留下我跑，老师从楼上下来……”钟玉生笑着说道。那一次，老师把妈妈叫到学校。

“我说，别带钱上学，他不仅带钱，连钱包都带了！”男孩挺直腰板模仿老师，然后靠在椅背上和“观众”一起笑。

上次黑龙江北部这个小镇聚集了这么多多媒体记者，因为房价问题，“5万元买一套房”的故事传遍了社交网络。

这个东北小镇太小了，尤其是钟玉生家所在的垦区。午饭时，钟玉生在去餐厅卫生间的路上被一个中年男子拦住。“你不是那个钟美美吗？!"

当他离开浴室时，一个16岁的男孩认出了他。钟美美离开的时候，他打开手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钟美美最近采访的视频。

成为“网络名人”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找到钟美美。去超市购物会被认可；在广场散步时，会被拉去合影；即使走在路上，也总能遇到人过来打招呼。

线上班的同学纷纷发微信，感觉他粉丝多，表现好，来配桥的人也不少。“这是我同学的同学，请通过他的好友请求”。

聊天时，记者跟钟玉生开玩笑说:“这是商机，卖钟昀呈微信号，十块钱。”

“十块钱，不保证！”钟玉生咧嘴一笑。

6月6日，采访期间，钟美美在手机上看短视频。图片来源:我们的视频

成为“钟美美”

钟美美的好朋友孝义被无数人问到:“听说钟美美是你同学。”有人发了他一百多万粉丝的截图，也有人眼巴巴的要联系方式。

孝义的妈妈在医院工作。前阵子她总能听到同事们谈论钟美美或者问他家住哪里。“我太了解这个孩子了，从小看着长大的。”小艺的妈妈语气很骄傲。同事们立刻围拢过来，询问钟美美的年龄、性格、成就，以及“演技”的点点滴滴。

童年照片贴在钟美美家里。新京报记者王双兴照片

结果一些大大小小的片段不断被同学和家长告诉家长。同学们说他“会照顾人，帮大家买奶茶”，“有想法，出去玩，告诉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很幽默，能一直讲笑话”；父母说他“有礼貌，会上打招呼”，“懂事，帮家里照顾妹妹，每次出去玩都在家招呼老人”，“热心，他能解决同学之间的矛盾”...

孝义的妈妈告诉钟玉生:“突然身边有一个明星，我会成为他的代言人。”

流传最广的是关于钟玉生的“演技”。韩寒曾经和钟玉生同桌。她记得他从小学开始上表演兴趣班，在新年晚会上演潘长江小品。《宫中皇后》走红时，他在课堂上模仿甄嬛逗同学们笑。

孝义回忆说，有一次大家去野餐，钟美美也模仿了《往事有灵剑山》里的情节。学徒王璐跟随王武师傅练剑，一直被打。钟玉生装饰了两个角落。“一个人可以玩。我自己也加了一个旁白，很神奇。”

在鹤岗，城市的荣耀随着资源的枯竭而消失。很多年轻人从小就有“去远方”的概念，但对于孩子来说，所谓的“远方”往往是模糊的。小艺记得他们上小学的时候，经常一起坐在学校操场上，聊未来的打算。有人说“我想去外地”，有人说“我想考重点大学”，孝义说“我想去上海”。在所有的回答中，钟玉生是最具体的。他说:“我想考北京电影学院”。

6月6日，钟美美在学校操场上。图片来源:我们的视频

那些年，钟玉生的父母在哈尔滨工作。他和爷爷奶奶住在鹤岗，偶尔坐火车去哈尔滨探亲。家里人发现，很多时候他都在默默观察，走过陌生的街道，准确地“预测”回来时的路标；回家后经常推着姐姐的玩具小车模仿售票员:“香烟瓜子和矿泉水，一只一只的把脚拿开。”

一家人跟来访的记者开玩笑说:“你走了，说不定他会模仿你。”

平日里，他喜欢四处看看，自言自语。时不时还“改造”家人的奖项，将奖项名称改为“表演奖”、“小品奖”等。

成年人忙于工作和家务。很多时候，钟玉生家里的模仿秀只有一个观众:四岁以下的妹妹。

比起娃娃和零食，哥哥的舞蹈真的对观众没有吸引力，她甚至不能理解他在做什么。但有一次，钟玉生心血来潮模仿妈妈的卫生，假装挥扫帚，语气沉重地抱怨:“做一块皮……”姐姐奶声奶气地说:“这不是妈妈吗？”

直到今年4月底，钟玉生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到别人模仿老师的视频，觉得很“好玩”。他也试过。

“剧情”是自己设计的，道具一般只需要手机和窗台，或者妈妈奶奶的衣服；没有剧本，没有提词器。

拍摄的时候，他不喜欢别人看，就钻进房间，把手机放在窗台上，开始表演。演出结束后，你甚至不需要花任何时间进行编辑。偶尔需要用到转场和配乐，从软件里选一个就行了。然后贴在网上。

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在钟美美的视频中看到了他们老师的影子。有人开玩笑说:“他一定是上课听得最认真的那个。”

争议“钟美美”

5月底粉丝突然发现，钟美美模仿老师拍的短视频在平台上“消失”，模仿网络主播、铁路人员、东北妈妈、景区售票员角色的视频则留在首页。随后，钟美美被“采访”的消息在网上传开，他和他的家人、老师以及当地教育部门被推上了一个更大的舆论场。

在进入舆论漩涡的三四天里，钟美美的粉丝从10多万上升到100多万。

事后，钟美美解释说:“换个风格，不要模仿老师，多看看他们。”“因为有网友说我在丑化老师，我和我妈谈了这个问题。我真的意识到这可能会给老师带来一些负面影响。最后我和妈妈达成协议，把这个视频藏了起来。”

6月6日，钟美美在家接受电视台采访。新京报记者王双兴照片

钟美美的妈妈也在接受采访时说:“评论有好有坏。我觉得对孩子影响更大，就让他躲起来吧。”

6月3日，宝泉岭农垦总局教育局工作人员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学校可能与孩子有接触。我们分公司的手段是从正面引导孩子，拍一些正能量的作品，多宣传。疫情期间的一些善行，加上老师的一些正能量。”

在“走红”之前，钟美美向当地一家自媒体提交了模仿老师的视频。媒体负责人表示，钟美美在个人平台上摘下模仿老师的视频的同时，“学校在这里发现了我们。”视频被删除。"

但6月6日，教育局一位负责人对新京报记者表示，“采访”肯定不存在，这是大家的误解。鼓励孩子们发挥他们的特长是我们的教育者必须做的。所以这件事出来后，我们都从关心爱护的角度保护孩子的特长，让他在发挥特长的同时，把文化课做好。跟上。"

他还说教育局也要从钟美美的作品中发现一些问题。“查查教学团队有没有这样的问题。如果真的存在，一定要做好师德师风建设。"

在“采访”风暴下，网友们纷纷讨论“你该不该有讽刺艺术”、“如何保护孩子的创造力”等话题。拥有200多万粉丝的教育博主王跃在微博中提到了这一点。她说:我教过很多不听话的男生，他们被当面质问，在课堂上唱反调，和我辩论，无法被我说服。我觉得这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样子。我钦佩这样充满活力的孩子，他们有明亮的眼睛。成为老师和学生，成为他们的朋友，看到他们以挑战和自信的方式挑战世界，我认为这就是教育的意义。

短短几天，互联网就成了学生展示才华的平台，舆论的放大镜。现在风波渐渐平息，家长和老师开始反思网络时代的教育。

满头白发的校领导开始意识到这群互联网土著对教育提出了新的挑战。之前没下载过相关App的秘书最近看了短视频，校主任和老师们也在考虑如何处理好网络课结束后学生和网络的关系。

我的好朋友小艺的妈妈说小艺喜欢弹吉他。早在几年前，他就开始尝试在网上发布自己的演奏和演唱视频。有的朋友家的孩子也在做类似的事情，有的发练字视频，有的拍视频教别人做奥数题，有的擅长跳舞，就拍成碎片传到网上。

孝义妈妈觉得网络和短视频太费时间。渐渐地，她“用上一代的要求要求这一代的孩子”，这让小艺专注于学习，停止了视频拍摄。

最近钟美美突然红了，小艺的妈妈也开始考虑这件事。“我没想到孩子会玩得好。”她意识到这群年轻人会琢磨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然后通过网络表现出来。网友的认可也是对他们极大的鼓励。

“我会责怪自己扼杀了孩子的好想法。”小艺的妈妈有点后悔。"不应该让孩子们以同样的方式成长。"

“希望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在13年的白纸上，你可以画出任何图案空，但在围观的日子里，钟玉生与钟美美越来越紧密地绑在一起，接受外界对“图案”的“修正”。

我的好朋友小艺不太明白:“这纯粹是娱乐。我觉得这种视频平台是给人带来快乐的。现在有点像舆论热。不过没必要，玩玩就好。”

“玩就好。”这和钟美美最初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是现在，面对外界的争论，他也开始重新思考。

6月6日，钟美美在学校操场上。图片来源:我们的视频

钟美美说，他逐渐意识到“丑”的存在。“虽然不是为了那个目的，但后来确实看了。可能有点夸张。”

“你觉得什么更好玩？列车乘务员、志愿者、教师……”有记者问。

“老师。”在老师和学校领导的注视下，钟美美低声回答。

但他开始接受学校“多拍正能量作品”的建议，说:“挺好的。诚然，如果社会上每个人都更加积极，这也是一件好事。”风暴过后，钟美美拍了一个模仿志愿者的视频。

目前，他不仅要面对外界赋予这些视频的意义，还要面对随之而来的名利诱惑。

手机屏幕上频繁弹出通话提示。尽管有被关注的喜悦，钟美美还是觉得困扰了很久。他特意发了一个视频声明:“天天给我打电话，你知道对一个人很烦吗？”你为什么玩在线课程..."

除了没完没了的采访邀请之外，关于“合作”的电话不断传来。有的希望钟美美能给自己的品牌打广告，有的希望他在自己的视频里“带货”，也有很多人开门见山，希望和他签约。

有一天，一个电话打到了我妈的手机上。挂了之后，我妈开玩笑的跟钟美美说:“又有人要签你，一年一百万。”

钟美美不太了解这个号码。可能是几百部苹果手机，也可能是几千双运动鞋。他和母亲说:“一百万相当于多哈，或者...我可以去看看吗？”

担心他被光环和金钱困住，妈妈骂他。

钟美美还是忍不住好奇。妈妈不在的时候，偷偷翻看手机通讯录，想给对方回个电话，问签个字要多久，怎么办。电话没打通。

母亲钟拒绝了所有这些“合作”请求。“我怕他因为荣誉和光环太多而浮躁。钱的诱惑其实挺大的，但是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我不想让他把钱看得太重。”

这是田老师最担心的。他反复对钟玉生说:“要正确面对流量，高流量是好事，低流量不是坏事。通过丰富自己的知识，提升自己的内涵，无论去不去演艺行业，都可以在未来有自己的选择。”

至于被卷入庞大的交通网络的影响，钟昀呈并不像成年人那样紧张。他觉得即使有一天“不火”，也不会有太大损失。“流量不可能永远在大众的视野里，就像买东西肯定吃了一样，不可能就这么收起来。”

一两个月，钟美美红了，把钟玉生推向了成人世界。他被无数人注视，被无数人评价，被无数人赋予新的期待。有人希望他多拍一些正能量的短视频。有人希望他签个公司或者做个广告代言。有人希望他能以学业重新进入重点高中...

我把同样的问题扔给他的同龄人和好朋友小艺。小艺说:“希望他以后能考上自己喜欢的学校，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自由自在，特别自由。”

正文|新京报记者王双兴许严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