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顺 874万年轻人为工作发愁，“体制内”是救命稻草吗？

本文最早发表于Vista Watch the World Magazine第493期，

与去年相比，山东省公务员招聘数量增长了50%以上，内蒙古自治区计划招聘近400%的公务员。根据中公教育提供的数字，截至目前，全国21个省市共招聘公务员11.6万人。

4月18日，海口举办“战争疫情与就业促进”大型综合招聘会，旨在支持各类用人单位复工，帮助劳动者实现就业。

初夏的一个晚上，陈乐和他的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屏幕上，当前经济形势的信息又在传递，让她想起了自己一直看到的就业困难。她转向父母说，我要是没考研就好了。

偶尔会想到后悔。湖北三峡大学的研究生赶上了2020年的毕业季，拿到了研究生学位，但是找工作就更难了。据新华社报道，今年夏天，中国有874万大学毕业生。受新冠肺炎肺炎疫情影响，就业形势严峻。虽然做了很多“保就业”的努力，但仍然面临着“前有千万大军候岗，后有近千万应届毕业生”的双重打击。

迫于压力，很多高校放下面子，公开向校友求助。湖南科技大学、福州大学、南京大学等学校或其所在院校已发出公开信，希望校友能为弟妹提供资源或工作。6月5日，985华南理工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也在求助信中公布了学生就业率:“截至5月25日，我院本科毕业生就业率为35.17%，研究生就业率为48.53%。”

作为八百七十万人中的一员，陈乐已经被困在家里半年多了，他拿着手机在全国各地寻找机会。在学校微信群里，辅导员几乎每天都催着他们赶紧找工作。辅导员也会时不时的提供一些工作，有些甚至不是专业的。有一次，英语翻译专业的陈乐打开招聘环节，发现对方在找水利工程的职位。

陈乐记不得最后一次被告知这次采访是什么时候了。被困在家里久了，时间变得有些混乱。她偶尔会想起疫情爆发前拒绝的工作机会。当然我会后悔，但是机会就像SARS-CoV-2出现之前的那些日子，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场流行病影响了太多人。从流行病时期毕业的陈乐不可避免地受到心理和思想的影响。

五月的一天，陈乐决定不找工作，而是改变他的人生道路。

01

“更难。”

6月29日，陈乐去上学了。戴着口罩，从一个系跑到另一个系，签了各种表格，和导师协调最后的题目，最后拿到了研究生文凭。她想，嗯，她不用再学习了。

陈乐对学术没什么兴趣。2018年，她报考硕士的时候，目的很明确:接受更高的教育，找到更好的工作。她没有考上第一志愿学校，想放弃。“如果我的家人想让我读，那就去吧，”陈乐说，于是她选择了英语翻译专业的“专业硕士”方向。这个方向是针对行业的需求。她有30多名学生，“大家跟我想法基本差不多”，能力提高了两年，毕业后更容易找工作。

2018年，中国高校毕业生人数首次突破800万，被媒体惊呼为“历史上最艰难的就业季”。今年考研人数也达到历史最高，达到238万。考研已经成为很多本科生推迟求职的重要手段。据悉，中国也迎来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研究生扩招。

没想到，避开2018年，2019年就业似乎更难，然后，时间就到了2020年。在过去的六个月里，陈乐已经投了几十份简历，但没有换回来一份工作。只有五六个表示了进一步讨论的态度。2月，一家四川企业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尽快入职。得知她因疫情被困湖北宜昌后，对方挂断电话，没有消息。

6月1日，武汉毕业生参加在江汉大学校园举行的首届高校毕业生线下专场招聘会。

她的同学谭启头投的简历比较多，一百多份，却换来了更多的挫折。一些企业也通过电话联系她，就像陈乐的经历一样。当她听说她在湖北时，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与陈乐不同，谭琦的考研更加曲折。她考研属于“二战”，花了两年时间才成功，追到陈乐，2020年一起毕业。

上次疫情造成的就业挑战是2003年因为非典。

“今年的情况和2003年很不一样:今年的范围更大，时间更长。”首都经济贸易大学人力资源部副教授刘丽玲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2003年，由于非典疫情，全国就业岗位减少了177万个，而且由于疫情影响范围相对较小，并没有造成全国停工停产。今年，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全国，甚至全世界。1、2月份经济关停，很多企业到3月份才复工。SARS疫情仅限于中国及周边国家，并未给全球经济造成重大损失，但今年全球经济正在艰难求生。

“2020年3月，隐性失业人数达到7611万，失业和隐性失业人数高达1.022亿。”中国社会科学院院士余永定在接受《财经》杂志采访时表示:“令人欣慰的是，失业和隐性失业的急剧增加是疫情影响的结果。一旦恢复生产，情况很快就会好转。事实上，4月份隐性失业人口降至1480万。”

失业人员和数百万刚进入就业市场的大学毕业生，所有因素叠加。

据《国家商报》报道，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构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教育部大学生司司长王辉毫不掩饰地表示，今年高校毕业生就业“更加困难”。

陈乐的很多本科生都在广深做外贸，偶尔也会网上聊天。这些学生毕业两年，“过得挺好，天天开心，幸福指数高”。陈乐说。

02

生活失控了

1月7日下午三点，陈乐开始化妆，穿上一些正式的衣服，并审阅了准备好的论文。在此之前，她已经对着手机的摄像头说了很多次，通过录像观察她的状态。她寻找最佳的光线角度，考虑自己的身体动作，仔细观察细微的表情。

“我以前不认为我的眼睛不稳定，”陈乐说，但当我看自拍视频时，我发现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眨着眼睛，“就像一只猴子。”

下午五点，她会被知乎在线面试。她非常关心这份工作。虽然只是实习，但她还是认真准备。

“经济越不景气，竞争压力越大，求职者越注重自己的形象来提升竞争力。”河南青年职业培训学校的企业家讲师、河南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的企业家培训师张至顺表示，他在高校从事创业工作已近10年。他认为，近几年毕业生对求职形象设计非常重视，甚至有专门做形象指导的商业服务。

他的一个朋友最初是做婚礼服务的。疫情期间业务少，业务压力大。这个朋友反而开始做网上求职形象设计。“生意很好，”张至顺说，他经常在周六和周日加班。

张至顺也做求职和就业咨询。“从今年开始，我们就在网上咨询，工作量很大。夸张的话，半夜两三点会有学生咨询。”张至顺说，毕业生咨询的几个重点问题是:简历设计、面试指导、心理调适、形象设计以及实践中的一些问题。

3月6日，天津，一位人力资源专员正在用直播软件向粉丝介绍工作。

陈乐非常想得到知乎的工作。她喜欢这个平台，希望能冒险进入大城市。她曾经梦想在2020年正式进入社会生活:在北上广或者其他新的一线城市，她找了一个大工厂的位置，租了一个小单间，每天挤着早晚高峰，回家看综艺，追剧，或者像其他女生一样上网络课来充实自己。

在每年的各种毕业季调查中，大城市是应届毕业生的首选。比如2017年，智联招聘调查发现，一线城市应届毕业生签约比例最高，达到33.5%。《人民日报》分析了2018年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后发现，一线城市仍然是刚毕业的“90后”年轻人毕业后开始职业生涯的首选。同一城市发布的《2020年高校毕业生就业报告》中，大城市是年轻人的首选，选择上海的毕业生比例高达11.5%，其次是广州、北京和深圳。

面试后第三天，被告知面试通过，对方要求尽快入职。

陈乐犹豫了。生活在一个新城市并不容易。“你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处于混乱之中，”陈乐说。一旦拿到，就开始面临具体的问题:那是一月，春节还有两周，入职不久就要回来。而且这么短的时间，还要找房子，还要适应新的工作，还要考虑春运高峰火车票。

“我真的很挣扎，”陈乐说，他最终决定放弃。当时春招季节刚刚开始，对她来说只是众多机会中的一个。

几天后，新冠肺炎爆发了肺炎，个人生活和社会运作都发生了变化。她所在的湖北省也是疫情最严重的地区。很快，陈乐意识到生活已经转向了另一条路。

等待成了毕业生的主要生存状态。受疫情影响，大部分招聘程序改为网上，空讲课，空复试，网上笔试，网上面试，网上签协议……几乎所有的程序都是通过互联网完成的。陈乐每天用手机刷招聘软件，发完简历后，等待的时间很长。

供需严重失衡使得就业市场的竞争特别激烈:很多公司选择了延期招聘或者干脆取消招聘；中高条件的公司收到的简历比往年多很多；2019年秋没有拿到报价的人，眼看着很多公司未来都在降薪；已经获得的工作可能会突然消失。陈乐说，他10年前发过简历，至少收到过6份回复。“你现在送他们，基本就沉大海了。”。

2020年，疫情改变了很多毕业生的计划。

河北某大学辅导员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他带来的毕业生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找到工作，就等面试的消息；拿到聘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入职——因为6月份北京疫情，河北防控形势也比较紧张。还有一部分毕业生放弃找工作，准备各地公务员考试。结果疫情期间无法组织大规模活动，本应在上半年举行的检查也一直没有消息。

“一切只能等，”辅导员说。疫情给社会运行带来了太多变数。“唯一确定的是不确定性。”。

得不到梦寐以求的工作，其他公司连续几周没有笔试或者面试通知，谭琪开始怀疑自己。她的职业期望原本是翻译方向，但在她最迷茫的时候，她把目标扩大到了留学文案、英文编辑、购物网站文案这些她以前从未想过的岗位。

在最焦虑的一周，陈乐记得他“每天早上起床，用手机点击求职申请，来回切两个软件”。她的手机后面有一台电脑。她不时看看自己的邮件，希望能收到企业的回复。大多数时候，没有消息进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利用人们的求职焦虑，一些违法行为也在蠢蠢欲动。“之前有个职位，幼儿园英语老师。我发了简历，对方真的通知我网上面试了。”陈乐回忆说，她在网上搜索了该公司的信息，发现豆瓣上有很多人透露该公司是“传销者”。

元宵节刚过，导师过来询问毕业论文初稿的进展情况，陈匆匆忙忙的开始写完剩下的一半文章。"所有的计划基本上都推迟了将近两个月."陈乐发现他生活的时间线开始变得混乱。她的原计划是一月份完成论文，然后开始实习。“即使不在北上广，至少也在武汉”，同时也会找到工作。现在论文拖了，疫情来了，实习毁了，工作遥不可及。而且找工作，论文，毕业的事情挤在一起，计划好的生活都失控了。

04

“国家队直接上线”

陈乐变得越来越“佛”，她会不时想起自己的年龄。

“我今年25岁，再过五年就‘三十’了。”陈乐说:“为什么你每天都要给自己找麻烦？太无聊了。”

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她每天看各种新闻。有疫情图，可以看到附近感染人数。“打开一看，周围全是点点，就知道附近一定有人感染了。”陈乐说，每天，我都看到很多人在网上寻求帮助，感染人数正在上升。“这些事情发生在我的家乡，甚至在附近的社区。当时觉得论文和就业好像没那么重要。”

5月初，她收到亲戚的微信，里面有当地社保局的相关文章，对方建议她考公务员。才知道湖北省公务员考试时间已经定了。省、市、县、乡三级共招聘公务员8103人，比去年的5690人增加42%。

扩招自然是为了应对2020届毕业生的就业困难。不仅湖北，其他省份的公务员也不同程度的扩招。据中国新闻网报道，山东省公务员招聘人数比去年增加了50%以上，内蒙古自治区计划招聘近400%的公务员。根据中公教育提供的数字，截至目前，全国21个省市共招聘公务员11.6万人。

事业单位、国企、征兵等制度也加大了应届毕业生的招聘力度。研究生，大学毕业生，也大幅扩张。比如教育部安排18.9万研究生入学，32.2万普通大学生升级。“特岗教师”计划将招聘规模增加5000人，今年招聘规模将达到10.5万人。教育部、中央军委国防动员司联合下发通知，提高应届毕业生征兵比例，向部队输送更多高素质士兵。

很多招聘条件都放宽了。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教育部等7个部门下发通知，对中小学、幼儿园、中等职业学校教师资格实行“先上岗后考证”的政策，使教师能够先上岗从事教育教学相关工作，再参加考试，取得教师资格。除教师外，护士资格、渔业船员资格、执业兽医资格、演出经纪人资格、专利代理人资格等五项准入职业资格实行“先上岗后考证”的阶段性措施。

“今年高校毕业生就业提高到全国水平，直接启动国家队保障毕业生就业。以前很少见。”张至顺说，这对应届毕业生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虽然企业招聘规模因经济影响大幅萎缩，但随着各级政府的推动，系统内岗位大幅增加，就业市场悄然发生变化。

4月初，猎聘大数据研究所发布了《2020届毕业生春季招聘求职报告》。据研究所调查，疫情对应届毕业生的心理产生了普遍影响。74.54%的应届毕业生表示疫情对其专业就业产生了负面影响。今年的毕业生不再像以前的毕业生那样冷静。过去，“慢就业”逐渐成为很多毕业生的选择。如果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他们可能会去参加毕业旅行或休息一段时间。而2020届毕业生毕业找不到工作，选择“继续找工作”，占76.66%。

更重要的变化是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使得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开始寻求稳定。调查显示，“收入”和“稳定”在应届毕业生择业最关键因素中排名前两位，分别占76.92%和68.7%。再加上企业岗位和系统内岗位的消长，越来越多的毕业生选择进入系统。

共有62.07%的人希望在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找到工作，不到40%的受访者仍然坚持在私营企业和外企工作。

“前几年，只有40%左右的毕业生想进入体制内，约60%的毕业生仍在寻找市场岗位。”张至顺回忆道，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好转。

短短半年，一切都变了很多。从国民社会到陈乐，一个来自湖北宜昌的女孩，和以前不一样了。

874万毕业生，在这场疫情中，有自己的机会。有人找了工作，从武汉赶到不远处的北京；有的人继续在线，等待一个不知何时到来的面试机会；有人纠结，二战要不要考研；许多因疫情被困在家乡的年轻人开始考虑就地找工作。根据张至顺的观察，受疫情影响，更多毕业生希望留在家乡照顾家人，这使得当地就业和当地公务员考试的比例增加。

陈乐最终决定再次听从家人的建议，抛开求职，全心全意地准备公务员考试，希望在当地获得一个稳定的公务员职位。

快递员寄了湖北省公务员的考卷，她花了129元。陈乐认为她毕业后再也不用学习了，她开始每天为考试学习四五个小时。在家学习效率不是很高。有时候她考不上书，就想，考不上怎么办？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幅画面:八月炎热的夏天，她25岁，在40多度的酷暑中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