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人天 在人间| 解封日，看一个武汉人记录的故乡7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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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影视工作者。从西德·菲尔德的“三幕戏剧结构”来看，4月初，人类史诗《2020》刚刚完成第一幕。作为电影中一个真正的“演员”，我决定在第一幕给大家展示我的那部分剧本和一些关键的剧情点。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武汉人，在武汉生活学习了21年，然后去了北京工作了10年。2019年底，我和妻子梅琳决定12月中旬回武汉，考虑回家很久，带上我们的猫、乐器、pS4和很多游戏卡...

但我无法想象，我的家乡武汉，很快会成为21世纪人类命运的转折点。

回到武汉后，我的情绪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焦虑、躁狂、抑郁不断冲击着我。之前断断续续的练习冥想，所以报名参加了四川都江堰的10天冥想课程。第二天，我飞到了成都。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没有离开武汉，早就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参加了各种各样的新年晚会。估计我十有八九会被招进来。

2019年12月31日

在去都江堰的大巴上，看到一个微信群里的聊天记录截图和一串文字。截图来自武汉中心医院。有一个叫李文亮的眼科医生，他发了一张带有非典检测结果的检测单和一段CT视频。我有很强的不安全感。但是我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也许是谣言。

武汉的朋友也开始转发这张图。大家叽叽喳喳地聊着，但大多数人都不同意。这个消息很快淹没在新年的各种娱乐话题中。

2020年1月1日

■1月1日，四川都江堰古镇。

在禅修中心外，我和家人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我很认真的提醒我妈，说:你要注意昨天发给群里的病毒消息。接下来10天不使用手机。

别的我不担心，但是这个消息让我很不安。事情可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有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10天，按照冥想课程的要求，我不能和外界有任何接触。我不知道10天后重新和这个世界联系的时候，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1月11日

■1月11日，都江堰般若寺内关中心在我宿舍外面。

我拿起11天没碰过的手机。屏幕亮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头晕，屏幕上的画面好不真实。

早上10点，梅琳和我在武汉的一个朋友开车来接我。梅琳问我对再次重返社会有何感想。我说:还不错，不过要过几天才能习惯。

我们决定去贡嘎雪山走走，然后向东开车回武汉过年。

1月18日

■贡嘎雪山。

我们住在山脚下的一个度假小镇，沿着一条冰川支流向上游走了很久。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

时间和我仿佛凝结在那一刻，那是暴风雨前的绝对平静。

1月20日

■1月20日在武汉药店买了一包N95口罩和电子体温计。

1月18日，我回到武汉，那里关于病毒的消息开始爆炸。华南海鲜市场已经被强行关闭，人们开始转发各种关于病毒的消息，恐慌逐渐出现。

1月20日，我和梅琳去药店买了一些防护用品。当时货架上有N95口罩，我们就拿了一包450元。后面的人开始抢购口罩，小药店开始推搡和争吵。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人因为恐慌而开始表现出来的动物的原始驱动力，自然，原始，直接。

我的大脑开始迅速筛选出各种灾难片对应的场景。第一个出现在索德伯格的《传染病》。影片中，马特·达蒙(Matt Damon)从惊慌失措的人群占据的超市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他抢来的食物，惊恐地看着停车场...

带着口罩和一些防护用品回家后，我立即组织全家人召开“病毒科学预防动员大会”。给家人送了几个口罩，让他们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出门要戴口罩。但是结果不是很理想。家里的老人根本不关心这件事。他们反驳我说:“你怎么能这么严肃？”

他们不愿意接受这种紧急情况，更不愿意呆在家里，因为快过年了。“你必须四处走动！病毒怕青苔？我不怕死！就是不服周！”

在这种情况下，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我意识到事情已经渐渐失去控制。

晚上8点，白抵达武汉钟南山，确认新型冠状病毒可以人际传播。

莫名的恐惧开始不断袭来，这是一种直接打击灵魂的恐惧。小说家笔下沉睡的神克苏鲁似乎被唤醒了，在武汉伸了个大懒腰空...

1月21日

晚上睡不着，早上5点就醒了。和父母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我提出取消今年的年夜饭，去酒店把吃的打包回去。最后，他们不高兴接受这个提议。

■1月21日，武汉三五春酒店。

我开车送他们去酒店。酒店人很多，40%以上戴口罩。有些家庭和我们一样，选择取消聚会，排队领取包装食品。

从那天开始，我开始关注各种统计。当日新型冠状病毒共报告肺炎病例198例，治愈出院25例，死亡4例。

晚上，我去父母家吃饭。公公告诉我，武汉近期很可能会因为宵禁而关闭。第一次听到“封城”这个词，我就开始在脑海里虚构电影画面。

1月23日，城市封闭日

■1月23日，凌晨5点半，我家在楼顶。

凌晨4点，突然毫无征兆的醒来，一种沉重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我想告诉自己睡一会儿，但我真的醒了，所以我拿起手机。

打开手机的那一刻，埋藏在心里好几天的隐忧变成了现实:武汉关门了！

从四点到五点，我绝望了，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感觉完全被攻破了。我的身体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快，我开始感觉好多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也感染了，那种恐惧溢于言表。

■1月23日，一名武汉市民拖着行李箱不知道逃到哪里。

■1月25日开车去超市。

在城市关闭的前一天，我和家人商量是否一起开车出武汉。后来我决定留下来，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毕竟这是我们的家乡，我们要守住！我的亲戚朋友大多选择留在武汉，但也有人离开。大部分在武汉工作，过年回家。

作为一个武汉人，我选择与我的城市同生共死。我想绝大多数武汉人都有同感。这就是这个朋克城市的精神——老子不服周。

1月25日

今天是元旦。家里没有过年的气氛。大家都在不停的刷手机。医院人满为患的“直播视频”不断从微信群传来，各大医院防护设备极度匮乏，部分医院甚至出现了“食荒”现象。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安全保护的意识和执行力度。我做了两套简单的防护服，制定了一套严格的防护和消毒程序。我和父母一起清点了家里所有的食物和日用品，决定每三天出去供应一次。因为这种病毒对中老年人危害很大，我和梅琳每次购买都会进行，进出房子都会进行非常严格的消毒。

与此同时，我开始整理每天从回武汉到闭城的时间表:去了哪里，联系了谁，哪一天比较危险……同时开始记录自己在潜伏期的身体观察。

现在回想起来，很庆幸自己在大家都无视病毒的情况下突然决定离开武汉。

1月27日

■1月27日，武汉鹦鹉岛长江大桥。

我一直在观察自己的身体。从1月20日开始，我的鼻子越来越堵，伴随着不停的打喷嚏，四肢无力，流鼻涕。虽然没有发烧，但是精神压力越来越大，总是在幻想自己是不是被抓了。外部感官突然变得特别敏锐，强迫症的一些极端行为慢慢开始出现:

一天可以洗几十次手，每天在家花很多时间消毒，每个角落都放不下。父母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我的监督之下，监督他们用洗手液洗手，不断的问他们有没有问题。

中午，因为父亲没有好好洗手，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一家人的紧张已经到了极限。父亲抽着烟，不停地喊着:“怎么回事？吵着这事，让我儿子不像我儿子，我也不像老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人有过如此激烈的争吵了。我发现每个人都失去了简单的逻辑判断能力，因为恐惧总是先于逻辑发挥作用。

下午，我和梅琳决定开车出去拍些照片，让我和父亲平静下来。恐惧已经完全占领了我们的领土，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街上的一切都静止了，连鸟儿都在空看不见，寂静在颤抖。天空下了一场寒冷的小雨。武汉湖雾多，能见度不好。我像一个迷失的灵魂一样开车，我只是走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仿佛城市被世界抛弃，没有人来拯救我们，只有幻灭在等着我们。

1月31日

■1月31日，我和妈妈给菜苔施肥。

武汉这两天终于开始放晴了，我也找到了身体不适的根本原因:过敏性鼻炎。我在北京的时候也有鼻炎。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生，鼻炎的症状和新冠肺炎的很像，真的吓到我了。

阳光瞬间蒸发了我大部分的负面情绪，给整个家庭注入了抗疫的能量。

我家楼顶有个迷你有机农场，是我妈的精神天堂。30平米的小空房间里摆满了各种蔬菜水果。今天是我第一次和妈妈一起照顾她的小农场，给菜苔施肥。

菜苔是武汉人特别爱吃的一种地方蔬菜，从小就特别喜欢吃。我不喜欢吃菜叶，而是选择蔬菜的梗，称之为“梗”。

我妈对我说:“以前你总是叫我种花不种菜。你看，现在种菜很有用处。在外面，我们这个小家庭完全自给自足，不打扰国家。等我这个季节的食物吃完，瘟疫就结束了。你看我安排得多好。”

中午的时候，阳光很温暖，我恍惚了一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疫情。在空里，一群燕子在互相追逐，叽叽喳喳很热闹。

我看到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温暖祥和。在外面的世界里，前线的白人士兵正在与那些看不见的敌人进行艰苦的战斗...

2月6日

■2月1日，我家楼下一只泰迪熊在晒太阳。

今天我已经安全度过了14天的隔离期，我以为我们小家庭已经基本排除了中标的可能。但是这个看不见的恶魔却在无声无息的入侵这座城市，用虚张声势威胁着我们，威胁着这座围城里900万人的生命。

2月2日晚上11点，楼下传来急促的电话，我和梅琳正在楼上看电影。我爸妈一般10点睡觉，电话一直嘟嘟嘟，我妈接。

我有不好的预感，就关掉电视，仔细听楼下的声音。

我妈突然叫了一声，然后一连串的叹气，我就冲下楼了。我爸也睡眼惺忪的走出卧室，一家人围坐在电话旁盯着我妈。

我看到母亲眼中的泪水，看到她再也无法承受的恐惧。

她的一个好朋友和姐妹因为新冠肺炎去世了，不久，她的老母亲也和她一起离开了。一天之内，一个家庭失去了两个亲人。

2月3日，坏消息继续传播，梅琳的姑姑被诊断为新冠肺炎肺炎。姨妈已经在医院门口等了两天了，但是一直没有放在床上，只能坐在医院的大厅里继续等。但是她越来越差，我不知道她今晚能不能挺过去。我们只能帮她在社交媒体上发求助帖，但是网上求助帖太多了，希望这个不要沉入大海。

最悲哀的是，作为亲人，我们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是2月6日，晚上11点，李文亮医生仍在急诊室里与死神搏斗。你必须活下来！所有武汉人必须生存！

再黑也会有一丝光亮。火神山医院已经修好，雷神山马上就要分娩了。收容所医院也开始治疗病人。一切都没那么糟糕...要学会接受无常的自然规律，就要有希望。世界美不美，不在于世界，而在于我们。

2月13日

从今天开始，武汉的所有社区都开始实行封闭管理。从社区到社区，新增的数据每天都在发布。我家小区确诊25人，我们楼确诊1人疑似2人。病毒的触角已经到了我的门口，真的很刺激！武汉新增病例总数已达14840例。还会继续增加吗？这会是所谓的转折点吗？

我的抗疫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每天都很充实:

在这段时间里，我和父母几乎同时醒来，会和他们一起吃早餐。作为一个地道的武汉家庭，早餐的质量和格局非常重要。我妈的热根面和牛肉粉可以拿到街外和任何餐厅。

早饭后，是我锻炼的时间，家里屋顶上堆满了杂物。我整理好那个区域，可以绕着不到15米长的迷你跑道跑。我们的大楼是整个社区中最短的。我每次跑步，周围高楼的住户都会看我，有的邻居还会点根烟看很久。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野兽，在自己的“领地”里游荡，假装自己还有一丝血迹。

锻炼到10点以后，再冥想一个小时。

午饭后，我会选择看书或看电影。为了看书，我在闲鱼上买了个kindle。武汉的快递除顺丰外都停了。长时间接触后才能送到同一个城市。估计过几天就收到了。

晚餐时间，我们会讨论每日新闻，发布自己的观点，展望未来。这几天武汉和湖北省领导都变了，希望能帮武汉走出乱局。中国人民一直相信政府。面对如此重大的灾难，政府成了我们唯一的信仰。

晚饭后，我和梅琳会拿着蓝牙音箱爬到楼顶，播放一些欢快而有节奏的音乐。想通过音乐给武汉增添一些活力和节奏。

我把音乐调到最大，强迫大家觉得我们的城市还有心跳。

2月22日

■2月18日，武汉疫情显示了我的位置。

今天是我和梅琳的结婚纪念日，今年是我们一起走过的第七个年头。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我们还活着，父母都还健康，真的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前几天，朋友从我北京的家里翻出几套防护服、护目镜和一些手套，打包寄给我。这些道具是我之前拍戏的时候准备的，没想到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我们俩都决定穿上这两套装备，出去拍几张照片纪念一下。我们可能会看着我们穿上防护服，不经社区门口的保安同意就让我们出去。没想到这一招真的管用，但还是不推荐你学。毕竟外面还是比较危险的。如果没有好的保护，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我们骑了两辆自行车，准备从汉阳骑到汉口再回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我都不知道。一些沿街没有围墙和人行道的老小区，都被活动铁皮和防护围栏围了起来。

每个街道社区都有自己的“本地”方法。骑到汉口后，发现这里的封锁方式更“智能”，合租单车被组合成一个堵在建筑之间的巨大路障。

我骑上江和韩之间的第一座桥，在桥上停下来，看着远处的桂山电视台，看着河上盘旋的缆车，看着远处的彩虹桥。我很高兴此时此刻我在这里。虽然看不见的魔鬼藏在空的空气里，但我还是要大口地呼吸。

■2月22日，我与武汉城市精神口号合影。

2月28日

■2月25日，我家屋顶。那天雾很大，在远处变成了“海市蜃楼”。

2月25日，微信传来一段20秒的视频，瞬间粉碎了我斑驳的心。

一个6岁的孩子和他死去的祖父被关在房子里很多天。小区敲门查疫情，才发现小男孩一个人在家，用被子盖着爷爷的身体，在家吃了好几天饼干。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10多名医生和护士死亡，更多的人躺在ICU与疾病作斗争。

这些看似与我们无关的陌生人，却在为我们经历人间悲剧。

世界上越来越好，一部分是因为未知的行为，一部分是因为你我身边的事情没那么糟糕，一部分是因为那些不求功名，却忠实的活着，死后没有哀悼的人。乔治·艾略特

3月12日

春天悄悄地来了，这几天空蓝得不得了。武汉很久没有经历过春天了，随着春天的到来，疫情也逐渐真正得到控制，一切都开始好转。

今天，我和妈妈开始了新一轮春耕。上一季的菜苔帮助我们家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刻。他们完成了使命，让我们健康地生活。

我们再次翻耕土地，给土壤施肥，并撒上新季节的种子，包括西红柿、南瓜、豆类和小白菜。我妈对我说:你可能吃不下这一季的菜。那我就寄到北京。我回答说:“你放心，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封。也许第三季可以吃蔬菜。”。我妈听得很开心，说:“好吧好吧，我希望这个城市能封很久。”。

当然，我知道我妈妈只是想让我多陪陪他们。毕竟离开家已经十年了。在家的这段时间让我回到了20年前熟悉的节奏。我陪他们吃一日三餐，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关注他们的身体状况，提醒他们吃药，让我爸尝试戒烟。马尔克斯说:“父母是我们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屏障。有父母在，人生还长。父母双亡，明年尖叫声临近。”

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因为他们的健康，我可以继续做一个任性的孩子。

■3月12日，我们要移植一个小白菜。

■3月12日，楼顶的“迷你跑道”已经被我“看上”了。

3月19日

2020年的病毒风暴已经蔓延到除南极洲以外的整个地球。韩国、伊朗、意大利、欧洲、美国都沦陷了，它在试图把人类推向绝境。相反，风暴中心武汉，终于等到了新确诊病例被清理的那一天！

“风暴眼”是风暴的中心，通常是最平静的部分。中心无风，一般在空晴天。我现在在“风暴眼”里。我们正在经历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向外看，我们可能会看到乌云、雷电和严重的风暴围绕着我们。

3月22日

截止到今天，我已经戒烟82天，连续运动65天，每周打坐三次。感觉自己的身心从疫情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健康过。唯一让我困扰的是烦人的过敏性鼻炎，持续了这么久，并没有好转的趋势。

3月31日

3月21日，梅琳的姑姑被治愈出院，转移到隔离点。

3月25日，湖北除武汉外解除出口通道管制，恢复对外交通有序进行。离开湖北的人带着湖北卫生代码“绿色代码”安全有序地移动。

4月8日，武汉将正式解除对韩至湖北通道的管制措施。

上周，武汉将解除封锁！现在武汉已经开始有序分阶段复工，地铁、公交也开始运营。无疫社区有了卫生码可以自由出入，城市又在运转了。

今天早上，我决定带着我的健康守则离开这个社区。扫了卫生码，量了我的体温，小区保安居然放我出来了。一个多月没出小区，决定去离家不远的月湖公园跑步。

■3月31日，北京医疗队离开武汉。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城市。

车辆明显增多，看到了很久没出现的公交车，里面人很少。地铁站的铁门重新打开。我看见几个年轻人从自动扶梯里出来。我可以透过他们的面具看到隐藏在内心的微笑。路上行人比较多，几个大妈拿出手机不停的给路边绿化带的新花拍照，可能往年都没这么认真欣赏过。路上的汽车行驶得很慢。路过几个红绿灯的时候，都发现车辆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减速了。这是武汉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武汉的司机在中国是出了名的“野”:开快车，抢红灯。

公园里人少，我终于离开了世界上最小的跑道，可以疯狂奔跑。环顾四周，我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气。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3月31日，日月潭公园，拆迁建筑。

在绕湖跑步的过程中，我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湖面上鸭子成群，湖中央有一片湿地。透过芦苇隐约可以看到几只大鸟，细长的脚踩在水面上警惕地观察着湖面的动静。我还在灌木丛中看到一只棕色的狐狸。这是我第一次在城里看到狐狸。我拿出手机想拍下它的行踪，但它警惕地发现了，跳进了灌木丛。

我在长椅上坐了很久，看着湖面上厚厚的一层青苔与那些枯萎的芦苇交织在一起。人类才离开自己的领地三个月，大自然正以她独特的方式向我们证明着它的生命力。似乎再次警告人类不是地球的主人。人类强行占领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进入了从未去过的地方。人类也创造了一个病毒容易传播的环境，但却对新的病毒感到惊讶和恐惧。

4月4日

清明节，今天对武汉来说是一个值得永远铭记的日子。

我早早起床，准备去江潭参加悼念活动。武汉哀悼的主会场设在江潭二期一元广场。

9点，我们往汉口方向开，车比较多，每个红绿灯都会排很长的队。我坐在车里，看着远处的红绿灯。梅琳对我说:我突然有一种什么都没发生的困惑感。你有这种感觉吗？我点了一下头。

看这一切，那么正常，那么熟悉。那些黑暗的记忆似乎在慢慢消融，直到最后被我们遗忘。

当汽车开到河边时，姜妍路已经开始交通管制，交警命令前方车辆从另一个路口转弯。路上有很多市民和车辆，感觉大家都在往同一个目的地跑。我们停在一个十字路口，转而骑自行车共享。9点50分，我们还没到河边的武汉市人民政府，姜妍路就被清理干净了空，各个路口都派驻了警察。一名便衣公务员伸出手拦住了我，示意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

我们静静地站着，等待着那一刻。四周的市民有条不紊的散开，表情凝重。旁边一个阿姨低下头，嘴里好像念了一串人名。泪水已经打湿了她脸上的面具。

■4月4日10时，汉口江滩二期外，市民默哀。

10点，河上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大家都低下了头。轮船的汽笛夹杂着刺耳的高频警报声，穿过一切阻力和一切维度，直接击中人的灵魂。我旁边的阿姨开始抽泣...

这一刻，时间静止了，一切都静止了。

4月8日

武汉解封！

这一刻，我和所有武汉人呆了76天。我穿上防护装备，兴冲冲的来到小区门口，想出去庆祝一下，被保安拦住了。他很严肃的对我说:解封不等于解除武装，必须出示工作证件才能放行。不好意思，没有工作证，请回家坚持。谢谢合作！

我想了太多方法来庆祝解封，结果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