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思再 “梨园第一世家”掌门人谢幕：谭门百年最曲折的一折戏

堪称“梨园第一家”的谭家迎来了第五代领导的谢幕。10月9日，著名京剧演员谭元寿逝世，享年92岁。

谭家百年戏是清末创办的，他的儿子创办了谭派。从此，他再也没有学过谭。经过、谭、、，流传到活跃在舞台上的、，延续了七代，堪称梨园奇迹。

作为行业领袖，谭元寿不缺乏人才和勤奋。批评家认为，在他之后，旧的民事和军事职业“没有对手”。然而，由于时代和政治运动的变化，他没有达到本可以达到的更高水平。

在他8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他的命运几乎与京剧的变迁和梨园人命运的沉浮完全一致。曾经的谭派领袖，梨园领袖，留下了200个剧本和一个厚重而沉默的背影。

他从来不接受“大师”和“大师”的称谓，连“艺术家”都不敢接受。祖上的造诣和荣耀传遍前线，他只敢自称京剧演员。

有人问他什么时候出名的，他总是回答:我这辈子都没出名过。

年轻时登台表演，与父亲谭一起表演汾河湾。照片/北京京剧院

沙家浜的心结

孤独的心只恨堕落的公主，

斩忠灭精兵。

——《玩金砖》

事实上，谭元寿一生中成名三次。

第一次，22岁那年，我在上海蛤蟆的舞台上上上了一节课，成了台湾的顶梁柱。几乎每天都有演出，不仅限于谭派，那是他探索适合的演奏方式的时期。

第二次是文革时期，他主演了《沙家浜》主角郭建光，1971年演了一部同名电影，几乎家喻户晓。文革期间，近十年来禁止传统戏曲，经典古装剧被束之高阁。沙家浜是他唯一能打的人。

第三次，文革后，传统戏剧复兴，尤其是《打金砖》，多年来很少在舞台上出现。因为它的精彩演绎，成为了一部每次都爆满的热门剧。在他的领导下，全国几十个剧团的老演员武文陆续恢复了演出，出现了“金砖热”。

谭元寿扮演沙家浜。照片/北京京剧院

著名的《沙家浜》是谭元寿在一个特殊的时代留下的。文革后，他再也没唱过一句话。他唱的是样板戏，但是从他家抄来的。几十年来，他对这部歌剧的态度没怎么说过。谭孝曾明白这是他心中的“纠结”。

“当年，样板戏是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制作的。‘文化大革命’后，因为唱戏被隔离检查，按要求去‘学习班’上了八个月。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唱这个剧是对是错。”谭孝曾告诉《新京报》记者，“所以有一种拒绝，我不想引起那种不愉快。”

但他不反对年轻一代唱歌。后来，谭孝曾和谭正岩重新安排了沙家浜，他亲自执导。“唱一出戏真的是十年啊！”在晚年的一次演讲中，他很少提到这段回忆，也没有表示遗憾:“在‘文革’期间，《沙家浜》曾在上海人民大舞台演出40次，我对这部剧真的有特殊的感情。”

他真的花了很多心思塑造这个人物。样板戏中禁止学校，但后来人们把沙家浜当成了谭派戏，他的唱法继承了浓厚的谭派味道。郭建光在谭派戏里是英雄。傅晋认为，他对这一时代谭派发展的贡献之一，就是将传统的表演技法发扬光大。

“檀门经典绝对是传统古装剧，但是当他没有机会演传统戏曲的时候，只能把技巧放在提高样板戏和现代戏曲的表演水平上。”傅晋分析说，他可能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京剧最好的发展方向。“但只要有机会，就要离开传统艺术的精髓，这是超越主题的。”

文革后，他重新获得了谭派经典，因为《打金砖》再次在全国家喻户晓。

《打金砖》侧重于“抢背”、“挂毛”、“甩毛”、“僵尸”等大量高难度技巧，几乎是“满屋倒”，观赏价值很高。大部分演员40岁以后就不敢演戏了，但是他演到60岁。

翁思又觉得自己演的这部反思剧是文革后的，一代之首。“‘孤心只恨，忠义好行必杀残’，在剧场内引起极大共鸣。”

谭元寿的美丽不仅在于他的技巧。傅晋认为，高强度、高难度的技术动作是主人公复杂内心感受的外化。如果只有功夫没有内心感受，那就是卖弄技巧。他认为谭元寿晚年表演了最精彩的“打金砖”，之后再也没有人达到他的高度。

《玩金砖》最后一次演出是1988年在吉祥剧场。他60岁了。他做完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后，继续唱歌。他的歌声特别高，特别有激情，观众都站起来“热情欢呼”。演出结束后，观众不想离开，幕布拉不起来，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拉上幕布。

他临死前说起这个的时候，很少夸自己:“我垂头发的时候看不到努力，我会走开，特别顺利。”

被时代失望的一代大师

我就像一只带翅膀的笼中鸟，

我就像被困在沙滩上的浅水龙，

我就像打了一场雁，飞走了。

我就像一只从山上掉下来的老虎。

——《白影探索母亲》

与、谭、等前辈相比，才华横溢、勤奋刻苦的却没有得到同样的赞誉。这是因为京剧时代的变化，可能和个人没有太大关系。

他的曾祖父谭鑫培正处于京剧的黄金时代，他的歌词像流行歌曲一样在街上演唱。他在中国的第一部电影是《定军山》。我的父亲谭被列为“四大火枪手”，并组织了富春社的班级演出。到了时代，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传统的京剧班制进行了改革，成立了京剧团，汇集了五位最高领导人:马、谭、、、邱。谭元寿躲在主人身后，失去了领先的机会。优秀的年轻演员通过组织社团和选调班成为顶级演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作为演员的黄金时代有一半都浪费在文革上了。改革开放后，在政策的鼓励下，他和赵燕侠突破体制，组建了一个自筹资金的实验团到全国各地巡回演出。上座率持续上升，这似乎是暂时的趋势，但很快就停止了。"成为一名著名歌手并演唱一部戏剧的最后机会消失在无形之中."福晋觉得很遗憾。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只要有机会，谭元寿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一次次冲出一条路。

“如果你想以潭门七代为线索写京剧史，谭元寿这一章大概是最长最曲折的。”傅津说，主要是因为他处在一个特殊的时期，京剧与社会政治最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京剧巅峰时期，年轻时尚进入中年单调的唱样板戏十年，感受到样板戏带来的巨大名气，最终等待着传统戏曲的复兴。而京剧行业的制度变迁总是影响着他的选择。

傅晋认为，的艺术功底和成就不及、谭，但同时代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足以成为大师。只是时代的巨变让他失去了很多进一步进步的机会。他是“被时代辜负的大师”。

潭门弟子王平也感到惋惜，如果不是外界因素耽误了，谭元寿本可以在最好的年纪把戏曲弹得更好更精彩，甚至走向世界。然而，谭元寿并没有表现出他的真心。“他是个好演员，听话。”王平说:“可是我感觉他的光不是透射过来的。”

潭门七代的命运，几乎是京剧界一百多年的缩影。

“在京剧100多年的发展历史中，有高峰，有低谷，有激动，也有苦闷。”2015年，谭元寿在一次演讲中总结道，“作为同龄人，每个人都很清楚。”

直到暮年，他依然没有放弃努力，不是为了个人名声，而是为了京剧的未来。他对年轻演员说，一定要多学习，多演多看，不要狭隘地理解流派，全面继承各个流派的艺术，拓宽戏路，丰富曲目。最终目的是“让我们的京剧舞台辉煌再现”。

总之，发人深省

斗海四潮。

忠良会在城郊。

——《南阳通》

谭元寿死后，谭正岩又一次盯着一张他两三岁时的照片。照片中，谭元寿坐在沙发上，握着孙子的手，京剧出道了。他突然觉得爷爷当时心里对他的接班有期待，但他从来没有说过，甚至没有暗示过。

谭元寿和他的孙子谭正岩。照片/北京京剧院

当他稍大一点的时候，他的父母问谭正岩是否想学歌剧。出于好奇和好玩，他进了戏曲学校。当时他的父母犹豫不决，因为京剧行业萧条，苦不堪言。在学校，他得到了老师的特别偏爱。说起谭家和的爷爷，眼里满是敬意，慢慢地了解了谭的历史。小时候在家，对谭门的往事知之甚少。

谭孝曾进入这个行业不是谭元寿的主意。当他十几岁进入戏剧学校时，他是由保姆带领的。老师们想知道谭的孩子的保姆是怎么来的，在家里怎么也学不会。

“他没说一定要学戏，一定要传谭派，但是上了戏剧学校之后他也很开心。”谭正岩说。

为了发展谭派戏曲，谭元寿还主动寻找合适的接班人。96年左右，他在电视上看到王平表演的岳飞和杨再兴，觉得很有谭派的风格。他有兴趣带他当徒弟，找了个中间人撮合他。王平大喜，前去拜访。但当时他还有一个顾虑:他已经拜过著名京剧大师费世炎为师了。

谭元寿理解他的担忧，不再提及。直到1999年费世炎去世，第二年王平才正式拜谭元寿为门神。当时他46岁，梨园里有句话叫“四十不学艺”。但是谭元寿的出现让他“拉了好几步”。

从师后的第一部戏是谭派的名剧《定军山阳平关》。

那年夏天，在他的阳台上，谭元寿给王平讲了半个月的一出戏。师傅穿t恤，短裤，布鞋，徒弟穿背心，全身晒出汗来。“一遍又一遍，我都给了对方。到目前为止，闭着眼睛的戏就在我面前，我学会了瓷器。”

谭元寿教书的时候，一半教唱歌、读书、弹琴，一半聊天，都是讲人的悟性。王平问老师，老黄忠在定军山70岁了，马戏里不要跑太快，不符合他的年龄。谭元寿说，黄忠虽然老了，但是朝气蓬勃，一骑马就不快，快。

一句话，让王平清醒过来。

谭元寿在家指导王平。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王平觉得谭元寿的“力”和“善”实现了奇妙的融合。他平易近人。“不管是高级官员还是普通观众来参观，都是一视同仁。他们总是礼貌地从门口迎接进来，最后亲自送他们出去。没有他不尊重的人，这是他的规矩。”但是，他身上有一种愤怒和傲慢的感觉，就像人物身上的英气，让人不敢轻视。

“说到艺术，我的脸很紧张，很尴尬。”王平回忆说，“让你觉得不去回忆，不去认真想办法，就过不去。”他在场外是个普通人。他去排演场，不是谭元寿，而是演老黄忠，郭建光，肖恩。“你不敢碰他。”。

后来，王平明白了为什么谭元寿的作用如此强大。这是他一生的投影。经历了太多的历练和屈辱，他在舞台上展现了自己的血肉。

四向鼓，句号

头鼓，战米造；

两个鼓，紧身衬衫；

三路鼓，刀鞘；

四方鼓，交兵。

——《定军山》

网上首映三个多月后，《许云峰》正式现场演出，定于10月11日和12日。就在首映前两天，谭元寿没有等待就去世了。

几乎没有犹豫，演出照常进行，“座位最大”，这是京剧界的做法。第一场演出后，谭孝曾觉得观众的掌声比平时的演出更热烈。他认为这里的面包包含着对谭元寿的记忆和尊敬。

谭元寿对谭派话剧的创新一直延续到年轻一代。

《》是一部体裁多样的戏剧，演奏的曲目有的谭派、的马派、的余派等。该剧的艺术顾问说，北京京剧院是由马、谭、张、赵、邱等人创办的，现在也是流派痕迹最重的京剧院，要充分发挥其特长，彰显其流派特色。

“他一生动荡痛苦，很难保持艺术家的风格。”王平感慨道:“你要好好休息。他配得上这个职业，配得上他的高祖。”他觉得谭元寿晚年的结束非常令人满意。

只有一点遗憾，谭元寿在晚年向傅晋透露，有些年轻人刚刚开始职业生涯，希望能多和自己聊聊，但年轻人可能会害怕他的身份，也可能不会太尴尬去打扰他。“他并没有真的感到烦恼，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盖着，希望能传给后代。”

谭元寿表演了《定军山》。照片/北京京剧院

谭家以前是贵族家庭。他们在20世纪20年代拥有汽车，但他们非常节俭。他们以前用的灯泡不超过40瓦，冬天基本只吃白菜。谭元寿一生没有爱好，喜欢抽烟喝酒，喝最常见的二锅头。王平跟他开玩笑说。你抽烟唱戏80多年了，声音很强。这是你们祖先享用的戏曲饭。

但他从不为自己的才华而骄傲，不付出得到的也不能满足他。他告诉自己，每次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谢幕，他的记忆就飘到了十岁进复联成班的那一天。他在那里七年了，过年两天才能回家。他记得当时所学的一切，直到90多岁。

这时，记忆随着语言逐渐丧失。有时他打电话给谭孝曾: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盯着他看了很久，却忘了说什么，“算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被叫了起来。直到他说不出话来，谭孝曾猜到了他心里的意思，让他点头或摇头。

最重要的记忆一直保留到最后。临死前不久，他清楚地记得他的一生将会有200部戏剧:100部文学戏剧和100部武侠戏剧。

叙述

我爸自己说他是京剧出身，八十多岁还在舞台上表演。这种艺术人生真的太长了。哪位艺人能有这么长的艺术生涯？他在艺术上对我们很严格，他很内敛，不善于表达，但言行举止能让你感受到他的态度。不管他的意图与否，他实际上给了一个警告:永远不要骄傲。

——谭孝曾第六代谭派

每一代谭派其实都是与时俱进的。我常常把继承这条路形容为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你要一直奔跑，忍受孤独，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作为传承人，我们不仅要坚持跑步，更要向攀登者学习，探索未知领域，看看创新是不是出不去圈子，挨骂，挨什么样的骂。

——谭派第七代谭正岩

新京报记者倪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