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 地球青年| 28岁“退休”程序员：从留守儿童到实现财务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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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深圳高级中学的夏天，上午上完最后一科，郭宇一个人回宿舍，收拾好书本交给宿舍老师，说可以留给下一个学生。然后，他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行李很重，郭宇拖了一公里左右，坐车去车公庙。回家花了两个半小时。他坐在车里，想了很多事情。回到家，他睡了一天半才起床。

在车上的两个半小时里，他一直在思考高考结束后的这个暑假做什么，以后做什么，是否能找到符合自己性格的方式赚钱，让自己经济独立，不再依赖家人。

郭宇的童年是孤独的。

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放弃了在某矿国企当电工的工作，去了深圳，没有工资，然后母亲跟着他去了南方。从小学三四年级开始，他就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成了留守儿童。他的父母错过了从童年到青春期的一个重要时期。

在江西农村，暑假不探亲，只能陪自己玩一两个月。在这样一个经济不好，缺乏沟通，资源匮乏的家庭里，郭宇从小就有一种逃避的心态。他不喜欢他的家庭环境，也不喜欢他生活的地方。

书籍成为郭宇的寄托。他读的第一本书是格林童话，翻了一遍，后来借给了同学，同学再也没还给他。听说被拆了页，找不到了。

农村没有书店，看的书也不多，大部分是我上海叔叔送的。

一开始他只是想打发时间，但是他在书中发现了一个新世界。“这是一个非常秘密的世界。人们不需要理解你，你也不需要被别人理解。”在这个世界上，他可以自由选择。

那一天，在公交车上想了很多，终于决定暑假自己写程序，为自己的高中读书俱乐部建一个网站，让同学们分开后可以在网站上交流。

当时他并不知道，很多年后，在代码的世界里，他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

你必须找到自己的路

郭宇初二随父母移民深圳。这座由移民形成的新城市居住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家庭，各种各样的孩子。

刚走的时候，郭宇的价值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作为转学生，他被分到最差的班级。班里有很多深圳本地人。他们在深圳长大，有自己的楼房，有乡镇企业的分红。他们不需要努力就能过上好生活。所以他们没有生活目标，日常生活就是开着跑车去海边钓鱼遛狗。

这和郭宇完全不同，郭宇在农村长大，受的教育是改变命运。更不一样的是，进入高中后，郭宇遇到了另一群恰恰相反的人。这些人也有优越的家庭，但生活方式不同。

△郭宇和高中同学

郭宇踩线考上了深圳高中。这是深圳的一所重点中学，成立才五年多。一节课20节课，每节课50人左右。郭宇入学时被分配到最差的班，后来被提升到了尖子班。

老师告诉他们不要太紧张，打了三年还是可以考上深圳大学的。当时深圳大学属于两个学校，有深圳户口的学生录取分数线较低。

令郭宇震惊的是，老师接着说:“你们有些人是留在高考。其实都是在准备SAT，准备去美国常春藤大学。”

当时来深圳的淘金者大多只把这个地方作为跳板，赚到第一桶金后，就让全家移民。

郭宇算了一下，班里的同学有的考美国常春藤大学，有的去香港，有的去北京或者上海的顶尖大学，然后会考虑本省比较好的大学，剩下的就算打三年也可以去深圳大学。

因为深圳开放的学习氛围，很多中学都有社团，有诗歌，戏剧，合唱等等。在一所重点中学门口，每年都有很多大陆家长在学校门口抗议，认为这样会让孩子残疾。

深圳高级中学也有十几个社团。高三的时候，郭宇也成立了读书俱乐部。每两周，每个人都会讨论他们在操场上读过的书。他还经营一份报纸，每月出版一次，每期印刷一两千份，分发给学校的学生。

成立社团最大的收获是，郭宇交了一些朋友，性格内向，不敢在公共场合说话，和同学的交流也比较多。这些人家庭条件优越，善于学习，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在他们身上，郭宇看到了很多更贴近生活的例子，而那些比自己更优秀更努力的孩子，他们未来的生活正在以一种非常精彩的形式展开。

郭宇发现别人在挤木桥，就有人坐船漂洋过海了。他也想成为一个可以坐船去的人。

而郭宇却因为无法选择出身家庭而感到了极大的反差。他觉得他和同学的生活开始分裂了。

性格内向的郭宇，逆反心理很强。他不想走父母让他走的路，也不想和人打交道。他认为自己“必须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

寻找一个合适的方式，在现实和理想之间达到一定的平衡，早就在郭宇心中埋下了种子。

读书在当时对他来说还是最好的方式。经过大量的阅读，郭宇萌生了成为一名职业作家的想法。但是高考结束后，他没有勇气往这个方向走，因为他养活不了自己。

闯入代码世界

我上海的叔叔和我美国的嫂子给他买了他一生中第一台电脑。

那年夏天非常热。当所有的同学都去各地进行毕业旅行的时候，郭宇从深圳飞到上海，在我叔叔家学习编程。房间也很热。他一丝不挂，只穿着一条短裤。他每天醒来学习编程，晚上和叔叔出去跑步。独自思考的过程非常缓慢。起初，他甚至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些工具，只知道一点点写代码。

那时候网上没有程序员社区，也没有书。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非常艰难和压抑的过程。

两个月后，他什么都不懂，却做了读书俱乐部的网站，做了一小段时间的运营。

这个过程逐渐让他觉得做程序员是一个方向，也加强了他的职业方向。他很清楚:“没有一个职业能赚到比这更多的钱，不用和大川人打交道，一个人就能实现。”

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他考上了暨南大学，学的是政治与行政，他还是觉得自己热爱这个专业。大学四年，郭宇每天晚上学习写代码到凌晨三四点，每天早上去旷课。有一次他去考试，一进考场，老师说你没上过我的课，可以出去了。他直到暑假重修才补上学分。

大学期间，郭宇开始接一些外包的工作。写代码很辛苦，有时候很压抑，就玩玩游戏，然后回来继续写。

“每天都很艰难，很困惑。这个代码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为什么我跑不了？互联网行业的技术不是线性的。它就像一个网络。你去查一个你不懂的点，然后介绍十个你不懂的点。没人教你，你也不能问别人。只能继续查。最后我发现你有一两千个不明白的地方，你得一个个明白。”

最难的不是努力没有产生结果，而是我们不断怀疑自己。

大一的时候在网上看到一个程序员的故事。他还学习行政管理，自学编程。他很早就开始开发移动互联网应用，赚了点钱，在广西买了房子，后来退休做自由职业。这对郭宇影响很大。他给对方写了一封信:“我主要是想确定他在学这个专业，我也在学这个专业。他是自学的，我也是自学的，他能成功，我也应该能成功。”

大二的时候，郭宇报名了腾讯的实习面试，一面两过，三面刷。2011年大三，他终于在支付宝实习了。在支付宝里，他看到了更多没经过培训却很厉害的程序员。他的领导学习英语，自学编程，成为支付宝的技术专家。

郭宇2012年参加支付宝年度个人计费项目，获得CEO特别荣誉奖。工作给他很多时间积累自己。他可以随时问同事他不懂的地方，几乎每个人都会回答。

三个人的小公司

大四毕业后，郭宇继续在支付宝工作。当时是支付宝的全盛时期，微信支付还没有发展起来，支付宝在市场上处于垄断地位。郭宇的工作相对轻松。他当时住在杭州，每天六点半下班，和同事一起骑电动车去西湖，在咖啡店用电脑写代码，喝咖啡，日子过得很舒服。

身边的同事大多都走了类似的人生道路:在支付宝呆了两年，可以获得20万的免息贷款，加上公积金，可以支付在杭州买房的首付，然后用自己的积蓄买车、结婚、生子。

郭宇觉得太舒服了。他想去。“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我想探索新的东西，体验不同的东西。”。

2013年底，郭宇从支付宝辞职。他来深圳工作三个月，却觉得在深圳的日子空容不下自己。他又辞职了。

在郭宇看来，深圳是一个没有北京热情的务实社会。他在北京有个朋友，当时正在创业，做社会评论系统“多多”和照片社区“土冲”。郭宇在微博上问对方需要人吗，对方叫他赶紧走。

△郭宇和他的朋友在北京创业

郭宇2014年5月去了北京，这个决定成了他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他们在中关村附近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他们白天坐在椅子上工作，晚上睡在地上。公司很小，只有三个人，都是写代码的，没有其他复杂的事情要处理。

2012年到2014年，是互联网创业的高峰期。当时中关村创业街也叫海淀书城，聚集了很多有致富梦想的年轻人，很多人在这里通宵写代码。郭宇经常工作到凌晨三四点，去大街上吃宵夜。投资者总是交名片。回来睡觉，第二天下午起床继续工作。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环境。虽然很辛苦，但他也遇到过很多同时创业的有趣的人。他们周末一起吃饭，参加活动交流，有些创业公司现在已经发展成大公司了。

郭宇形容北京是一个巨大的熔炉:“虽然生活条件相对艰苦，但北京带来的体验是中国其他城市无法企及的。我认为年轻人不应该选择逃离这个城市。除了机会，他们还能遇到中国最有趣的人，最疯狂的想法，最不切实际的灵魂。北京带给我们的经验和最大的教训是，在这个时代，人们不能主动限制自己。”

在大型互联网公司获得选择权

△郭宇在字节跳动工作期间的岗位

半年后，2014年12月，郭宇正准备离职创业，却接到电话称公司被今日头条收购。不久，他的办公桌从中关村搬到了知春路的杜英大厦，住了六年。郭宇因为在大厂的工作背景和出色的能力得到了一定的选择。

在过去的六年里，今天的头条发展迅速，更名为字节跳动，他来的时候规模约为300人，到今年年底，全球员工人数将扩大到10万人。

郭宇进入了一个非常激进的工作状态。“大家都很兴奋，这种状态维持了大概两三年。”。正如大众所认为的，程序员的工作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忙、节奏快、压力大、无聊。郭宇每天早上十一点来上班，一直到凌晨一两点才下班。

在北京呆了六年，换了六个地方，一年搬一次家。有时候房租涨了，有时候只想换个环境。晚上下班回家要提前几个小时预定车。直到去年他才买了一辆保时捷开车上班。

互联网行业的东西总是层出不穷。郭宇逐渐成长为技术专家。他参与过很多项目，有时需要临时领导某个项目。有些项目失败了，有些同事选择了离开，但郭宇觉得没必要。他认为项目的失败不能归咎于某个人，往往与运气和时机有关。

压力最大的时候是2017年，那年常年躺在床上的父亲去世了，个人感情也出现了问题。他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走，白天失眠要上班。他痛苦沮丧了半年。

睡不着的时候看偶像剧，后来关注了一个金属偶像组合BabyMetal，经常去日本看他们的演唱会。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飞到东京只是为了听他们的演唱会，很感动。

28岁财务自由，提前“退休”

旅行也是他疗伤的一种方式。他工作的部门实行单双休制度，平时只有周六休息，每两周休息一次。

郭宇周末旅游时间很长，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旅游。他给自己定了一个人生目标，30岁前飞行100万公里。两天只能去一些比较近的地方，所以他决定去日本。

△郭宇在智利白乃国家公园

△郭宇在日本经历的温泉小镇

2014年开始频繁去日本旅游，去了温泉。第一次泡汤，是个小家庭旅馆，小房间，卫生间在外面。唐池虽小不豪华，但郭宇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洗浴场所。十几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说几句话。

在这里，他可以不想住在北京。

他还开始参加团体旅游，在此期间，他还通过了日本N1测试。当时，郭宇已经打算辞职了。“我想我以后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好的起点。”。

郭宇在日本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通过在日本的房地产投资收取租金。他们通常不工作，飞遍全世界。这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去年12月，他卖掉了2013年以来一直是定投的腾讯股票，还卖掉了其他几家公司的股票，开始关注房地产投资市场。

他慢慢把资金从股市转移到日本，进行房地产投资，获得了流动性。当他的收入积累到一定程度，他觉得是时候辞职了。

2020年2月12日，郭宇在微博上发了一封告别信。信中他写道:我选择28年底退休，拥抱山泉，拥抱峡谷里的风，感受春、秋、冬、夏。有缘人终会重逢，朋友。愿我们在广阔的世界里再次相遇！

“只活一次意味着不活”

△郭宇在日本

郭宇现在住在东京，每天自然睡觉。他下午去朋友家锻炼，晚上一起吃饭，之后回来看书写字。

他在物质生活中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在东京有一批房子，可以租出去赚房租，收入足够支付生活费。他还在日本开了一家旅行社，专门接待国内游客，带一个团去日本的温泉酒店。

成名后，他有了更多与温泉有关的手稿，他仍然想继续他的高中梦，成为一名职业作家。他认为自己是张一鸣口中的“务实的浪漫主义者”，有了生活的根基之后，他就可以轻松转身。

程序员行业，有很多像郭宇这样的白手起家的人。据郭宇观察，这些人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强的不安全感。被提拔成为高级技术专家，拿到北京户口，买房，结婚，以后让孩子在北京读书，这些具体的行为可以帮助他们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大部分人都选择这种生活。

但是郭宇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生活。他不想发财，但也在快速迭代的互联网行业里继续过着焦虑的生活，他不想结婚生子，因为他需要稳定感。

但是现在困扰他的是除了写代码什么都不会。

郭宇也有恐慌。这种恐慌不是因为金钱不安全，而是因为内心的自我认同。他是自由的，有更多的选择，无数的可能。但是当一切从零开始，他就要经历和以前一样的学习编程的过程。虽然他钱多，但过程也一样痛苦。

而现在，“退休”早已是郭宇过去的选择，他不想让任何人谈论。他在微博上写道:“避免成为油腻中年人的意识之一是不要重复谈论生活中的亮点，而是利用节省下来的时间来创造下一个生活亮点。”

“只活一次就是不活”，米兰·昆德拉的这句话是郭宇的人生座右铭，激励他做出下一个选择。

图片由回答者提供

作者|张伟编辑|图拉·凯尔实习生|徐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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