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金融业 《中国金融》｜陈文辉：金融产业数字化转型的几点思考

作者|陈文辉“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副主席”

文章|中国金融，2020年第22期

当前，世界正处于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转型的历史十字路口。随着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数字产业化逐渐进入成熟阶段，新冠肺炎肺炎疫情进一步加速了这一进程。在数字经济的后半期，工业数字化的巨大潜力将逐步释放出来。在这个过程中，金融业数字化转型带来的创新机遇和长远发展趋势值得我们关注。

从数字工业化到工业数字化，数字经济将重塑传统产业

在历次科技革命中，新技术都要经历从创新发明到大规模应用两个阶段，数字经济也不例外。数字经济上半年，信息传输、存储、计算和分析等基础领域取得技术突破，并在以互联网为代表的特定领域得到应用和推广。数字产业化发展迅速，电子信息制造、通信、软件服务等行业涌现出一批具有领先优势和规模效应的企业。随着新技术应用范围的不断扩大和成本的降低，数字经济在传统行业的渗透率将迅速提高，下半年的主旋律将从数字工业化转向工业数字化。数字经济不仅是对原有经济体系的补充和整合，也是对传统经济的改造和重塑。

目前，中国的工业数字化仍处于起步阶段，从占GDp的比例来看，中国与美国、德国等发达国家仍有很大差距。从产业结构来看，第三产业的数字化程度明显高于第一、二产业。互联网作为连接数字工业化和产业数字化的媒介，率先赋予传统服务业权能，培育新零售、远程办公、在线教育、医疗信息化等新业态，呈现快速发展态势。阿里巴巴、腾讯等领先互联网公司不断拓展业务边界，构建生态系统，利用积累的海量数据和技术优势，逐步渗透到金融服务领域。在提高效率和促进包容性的同时，它们不断影响和改变传统的金融模式。

金融业的数字化有很好的基础，但转型才刚刚开始

金融服务的本质是利用信息为风险定价，为交易提供便利。类似于互联网，都是基于信息的“生意”。金融业信息化建设的时间几乎与互联网的兴起同步。如今，大型金融机构每年在IT上投入上亿美元，建立了先进的信息系统，积累了海量数据。以商业银行为例，2018年我国单个股份制银行累计数据量达到100TB以上。金融业是中国信息基础设施最完备、数据资源最丰富的行业之一。它具备开展大数据分析等新技术应用的基础资源，是最容易推动数字化转型的。

但从发展过程来看，金融业的数字化才刚刚开始。传统金融业信息化建设的目标是利用信息技术优化现有业务，实现降本增效。新金融企业利用新技术重塑金融业务逻辑，这是金融业数字化的核心。目前，传统金融企业的转型只是信息化建设的延续，是局部优化，而不是完全重构。互联网衍生出的新金融正在与基础较好的传统金融融合，新金融开辟了新的道路。两者的合作必将形成金融业数字化发展的新局面。

从造车这股不可抗拒的新生力量看传统金融机构的变革

近年来，随着新能源汽车的快速发展，出现了一些新的力量。传统汽车公司也在积极推进电气化改造，但仍难以阻挡汽车制造业新生力量的崛起。特斯拉的市值超过了几家传统汽车公司的总和，威来、Ideality、肖鹏已经成功登陆资本市场，获得了远超传统汽车公司的估值水平。汽车和金融作为工业社会中最具影响力的两个行业，面临着转型和发展的问题。本文试图找出一些共性规律，为金融业的数字化转型提供参考。

第一，无论这个行业的历史有多长，规模有多大，都有可能被彻底颠覆。一百年前，福特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条汽车生产线，开创了现代工业的生产范式。汽车工业也被称为工业体系中的明珠。目前全球前十大公司中，除沃尔玛外，其余九家都是传统汽车和能源企业，年总收入超过2万亿美元。传统汽车公司已经深入行业一百年，现在每年仍有数万亿美元的收入。然而短短几年间，以特斯拉为代表的新型造车力量在市值上已经完全超越了传统汽车公司。这种现象会在新金融和传统金融之间重现。

第二，核心业务逻辑的变化是新势力能够挑战传统企业的根本原因。品牌汽车厂商经过多年的工艺积累，在发动机等核心技术上建立了较高的技术壁垒。但对于新能源汽车来说，发动机取代了发动机，传统厂商失去了“护城河”，与造车新势力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更重要的是，新能源汽车改变了传统汽车作为汽车的定位，在电气化的基础上推动数字化，在海量数据的驱动下不断提高汽车的设计制造水平，满足消费者的个性化定制需求；利用机器学习，不断完善算法和模型，逐步实现包括自动驾驶在内的高级智能，把汽车变成旅行中的人工智能助手。因此，传统汽车公司的电气改造只是用电机和电池代替发动机和汽油，并没有改变汽车的定位。作为既得利益者，颠覆现状就是改变自己的人生，对于这一点，传统汽车公司既没有动力也没有能力。所以这种转型只能局限于个别部门，很难在整个公司实施。另一方面，汽车制造的新生力量，创业者大多来自互联网行业，坚持互联网思维，不受既得利益的束缚，建立起符合智能汽车制造的组织架构。回到金融行业，也有类似的情况。数字经济时代，数据成为主要生产要素，替代资本成为金融业的核心资产。传统金融的商业逻辑是“客户换钱”，资本稀缺，金融机构占据主导地位，风险控制的核心是防范。只有提供符合金融机构要求的信用增级措施，客户才能获得金融服务。新金融的商业逻辑是“钱找客户”，风险控制强调信任。只有在海量数据和深入科技分析的基础上，才能以非常低的成本，准确找到最需要钱，未来有能力还钱的客户。诞生于互联网的新金融企业，利用互联网生态产生的海量数据，不断优化升级风险控制模式，如今已经率先在消费者和小微企业的金融服务中脱颖而出。未来三到五年将是工业互联网大发展的时期，新金融将以这种趋势进入工业领域，对传统金融产生巨大冲击。这个过程可能比汽车工业电气化的变化更快更剧烈。

当然，他们之间也有一些不同。金融业务是一个监管力度很大的行业，新的金融企业开展相关业务需要监管部门的批准。金融行业的数字化转型可能不会像汽车行业那样有颠覆性的变化，更有可能选择新旧合作的渐进路径。

金融业数字化的思考

首先，金融业的数字化转型必须统筹规划。金融业在中国经济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仅银行业的资产就超过300万亿元，是中国GDp的3倍。如果金融业出现系统性风险，将对国民经济和社会稳定产生严重后果。面对新金融的快速发展，监管部门应统筹考虑风险和新金融发展的需要，制定总体规划，兼顾新金融企业和传统金融机构，鼓励双方各取长补短，密切合作，稳步推进金融业的转型发展。

其次，在监管新金融企业时，要坚持包容和审慎的态度。一方面，中国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离不开相对宽松的监管环境。在互联网发展初期，政府采取了包容、审慎的监管方式，客观上降低了企业的数据采集成本，加快了平台企业的形成，促进了新金融企业商业模式的创新和成熟，从而催生了蚂蚁、伟众等一批有竞争力的新金融平台企业。另一方面，金融风险具有传染性，政府应对涉及公共利益的金融创新保持谨慎，在早期识别并快速应对类似p2p的风险，防止局部风险事件演变为系统性金融风险。

第三，传统金融转型需要加强。要认识到新金融与传统金融的本质区别，就要积极转变思维，利用自身优势发展新业务，从被动的“模仿者”转变为主动的“创新者”。当然，考虑到目前传统金融机构业务量过大，从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的角度来看，很难实现全面转型。因此，可以考虑拆分专业机构和部门，发展新的金融服务，通过“开新灶”的方式实现机构内部的自我“创新”，有利于打破传统做法在制度和执行上的限制，在风险上独立于传统主体也有利于“风险隔离”。在取得显著成效后，传统业务将逐步投入新的实体，从而实现传统金融机构的稳步转型。

最后，我想谈谈金融监管如何看待创新与风险的平衡。创新业务的出现可能会优化现有业务，但也可能带来不可预测的风险。从稳定性的角度来看，监管机构必须对创新业务更加谨慎。但也要看到，数字经济时代已经来临，传统金融服务越来越难以适应新时代经济发展的需要。金融脱离实体经济才是真正的风险。因此，监管部门应该在一定程度上容忍金融创新带来的风险，尤其是在金融业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正是因为对监管的宽容，才会在今天的中国涌现出一批世界领先的新金融企业。符合产业发展方向的创新不仅会产生风险，还会产生更大的效益。监管部门要平衡创新和风险，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拥抱和鼓励创新，更好更快地推进中国金融业的数字化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