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 东北：为什么成了我们回不去的故乡

东北:为什么是我们回不去的家乡？

文字记者编辑尹摄影

曾经是没落的俄罗斯贵族眼中的“天堂”，战败的哥萨克骑兵，流离失所的犹太人。数百年来，这片原始荒原一直在变化，承载着史诗般的传说。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片土地在战后的废墟上归还给了苏醒，一个国家对它寄予了无与伦比的期望。在中国工业发展史的历史轨迹上，东北老工业基地作为共和国长子，几乎完成了一个儿子的历史使命。

但是时代的车轮在向前滚动。

这片占地近1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在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的诸多奇迹后，陷入了萧条，曾经跃进、如火如荼的记忆正在消退。站在这里的老厂出现了铁锈，住在这里的人开始告别过去引以为豪的荣耀，变得迷茫、迷茫甚至害怕。

当人类进入新千年的时候，“振兴东北”随着冲锋的声音再次在这里响起。这是新时代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这场战斗换来的是这片土地上的黄金十年。

但市场经济的车轮在不停地转动，历史似乎在重演。

2015年倒数第二天，决策层审议通过了《关于全面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若干意见》一文，要求未来十年，东北地区要在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上取得较大成绩，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结构改革上取得较大进展。

等待这个老工业基地的是又一场十年经济保卫战。

中捷友谊厂成立于1933年，其中一部分是满洲工程机械有限公司，东北解放后改名为东北机械五厂，1953年又改名为沈阳第二机床厂

半个世纪的荣辱之后，这片关东之地将何去何从？在国内实体经济迷雾重重的时候，我们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走访了一批建国初期苏联援建的156个重点项目中的东部三省老国企和标杆企业，试图了解这些经验丰富的企业在新一轮振兴运动背后有哪些阵痛和困难，以及不可预知的未来。

在工业浪潮的跌宕起伏下，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希望自己永远不会迷失在历史轮回和前进的道路上。

东北着急

我们在三电路附近的家属区遇到了哈尔滨电力集团退休老工人陈赤宇。去年年底，年近70岁的陈驰余刚被哈尔滨电力集团辞退。

哈尔滨电气集团，全称哈尔滨电气集团有限公司，是由前苏联“一五”期间援建的156个重点建设项目中的6个项目演变而来。其主要成员企业有哈尔滨电机厂、哈尔滨锅炉厂、哈尔滨汽轮机厂、阿城继电器厂等。其中前三家在哈尔滨也叫“三电厂”，中间有一条路经过，叫“三电路”。

陈赤宇1970年进入哈尔滨电机厂，至今已有45年。事实上，陈赤宇早就到了退休年龄，由于他的工程师身份，公司随后重新聘用他入厂。

近两年来，哈尔滨电力集团经营陷入困境，业绩大幅下滑。数据显示，2014年，哈电集团实现营业收入265亿元，亏损近2亿元。哈尔滨电气集团上市子公司嘉电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亏损达4.47亿元，同比增幅惊人，达8009.96%。

陈赤宇表示，去年哈电集团亏损持续增加。“为了降低成本，减少开支，我会像以前一样被辞退。”

同样陷入困境的还有位于齐齐哈尔市的中国钟毅，预计2015年亏损17.5亿元，去年同期盈利2568万元。

中国钟毅原名第一重型机械厂，始建于1954年，是关系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53家重点国有企业之一。

去年8月3日，中国钟毅主席吴生富“猝死”，后来被证实自杀。

吴生富出生于1964年，享年51岁。1988年，吴生富大学毕业后，他进入中国一中，去年是27年。吴生富去世前不久，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曾被派驻中国进行视察，因此有人猜测，吴生富可能是因为视察期间发现的经济问题而自杀。

然而，一位熟悉吴生富的人士告诉《中国企业家》记者，吴生富自杀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公司处于亏损状态。外人是没有办法知道痛苦的。

“我们在他去世前不久谈过。他对中国钟毅在他的领导下陷入目前的困境感到非常焦虑，他还说，未来没有前景。”上面提到的人说。

去年年底，陈赤宇应邀到齐齐哈尔进行技术交流。他去了很多企业，包括中国钟毅和齐齐哈尔铁道车辆集团。“我发现那里的企业都不运转了。我就不说了。由于国内产能过剩，齐齐哈尔车辆也处于困境。”

国内重工业在哀悼。在东北工业重镇辽宁省沈阳市，位于经济开发区发展道路两侧的大型重工业企业几乎无一幸免。沈阳机床厂工人杨世福说，他的业务单位还有工作要做，但有些业务单位可能会放两天假。

杨师傅工作的沈阳机床集团，是沈阳市扶持的大型工业企业。公司由沈阳第一机床厂、沈阳第二机床厂、辽宁精密仪器厂资产重组于1995年12月成立。其中，沈阳第一机床厂和第二机床厂是国家“一五”期间156个重点项目之一。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申机床是中国机床工业的‘摇篮’。”沈阳机床集团董事长关锡友在接受《中国企业家》独家采访时表示。

在我们东北采访的时候，管西友是少数敢于直面媒体的国企高管之一。靠近沈阳机床的沈阳鼓风机集团和北方重工集团选择沉默。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沈机床、沈鼓和北方重工被视为沈阳的三大名片，在中国工业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的兴衰会影响这个城市的兴衰。

但近几年来，申机床、申鼓、北方重工的业绩下滑严重。今年1月29日，沈阳机床公布业绩预亏，预计2015年亏损5.5-6.5亿元，去年同期盈利2557.85万元。

神谷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这家成立于1934年的老厂是中国第一家专业生产风力发电机的工厂。2015年，申谷集团在申请IpO过程中，被质疑虚增营收，十亿营收“缺失”。一位在神谷工作的工人说，从去年开始，神谷的情况一直在恶化，一些车间已经处于半停产状态。

根据申谷IpO申请的数据，公司净利润从2011年的2.98亿元下降到2013年的1.18亿元，2014年上半年净利润仅为3000万元。到目前为止，申谷还没有公布最近的收入情况，也拒绝了我们记者的采访请求。

作为一个工业城市，核心企业业绩疲软带来的影响是立竿见影的。据《中国企业家》记者获得的一项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1-11月，沈阳市工业增加值下降3%，工业用电量下降7%，工业企业利润总额465亿元，下降25%。

萧条的工业背景像瘟疫一样。

在数百公里外的吉林省松原市，作为一名基层干部，李超直觉地感到，在过去的两年里，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单位的各种待遇已经大大减少了."

松原市位于吉林省中西部，在哈尔滨、长春、大庆的三角地带，松嫩平原南端。曾与包头、呼和浩特、鄂尔多斯并称“华北经济增长四小龙”。

但近年来，松原市财政收入增长乏力。2014年松原市公共预算地方财政收入62.5亿元，同比仅增长0.8%。据李超介绍，2015年的情况更糟，仅完成了前一年的60%-70%。

这主要归因于吉林油田效益下降。2000年至2015年，吉林油田实现总收入3370亿元，实现利润651亿元，实现利税838亿元，是地方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

李超的父母都在吉林油田工作。然而，李超并没有进入油田，而是选择了毕业后当一名公务员，成为一名基层干部。

李瑟娥朝时，他正准备去农村。他的许多工作是在农村进行的，这是常见的做法。"现在经济如此糟糕，绥靖变得更加重要."

李超介绍，吉林油田的采油成本约为50美元/桶。按照现在的国际油价，肯定是有损失的。"不久前一吨石油的价格是1100元."

吉林油田10万职工及家属，迫使其停产，以减少损失。生产无法停止的另一个原因与其地理位置有关。

“离大庆油田很近。这个地区是一个盆地，而大庆油田在盆地的底部。吉林油田位于盆地两侧。石油不开采，就慢慢流向大庆。”李超说。

从2003年到2012年的十年间，东北三省的GDP增长了四倍多，年均增长率为12.7%。而同期全国平均增长率为10.7%。在过去的十年里，东部三省再次成为中国工业的代名词。

目前，吉林油田对职工因福利待遇差提前退休做出了规定。假设女职工45岁退休，男职工50岁退休。退休后，他们只有底薪，一个月2000元左右。

距离松原市两个小时车程的吉林省省会长春，情况也不好。2015年1-11月，长春工业总产值突然下降11.5%。去年长春工业总产值增长6.7%，2013年增长10.7%。

其实不仅仅是哈尔滨，沈阳，松原，长春，整个东北都有。统计显示，2015年，吉林、黑龙江和辽宁的GDp增长率分别为6.5%、5.7%和3%，远低于全国平均增长率。

就一般公共预算收入而言，去年中国有46个地级市出现负增长。其中东北三省19个地级市连续两年负增长，双鸭山市、七台河市、白山市、铁岭市连续三年负增长。

“这一切似乎都回到了20世纪90年代。”当地人说。

灰色记忆

面对严峻的形势，李克强总理在此前召开的东北三省经济工作座谈会上发表了讲话。“我在东北工作过，是半个东北人。我的讲话不礼貌。你的数据真的让我感到‘担心’。”

这已经不是东北三省第一次让丞相担心了，上一次还是上世纪90年代，就像杨大师说的那样。就在那时，杨师傅工作的沈阳第三机床厂倒闭了。

“当时倒闭的公司不多，但几乎都倒闭了。”

辽宁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梁启东表示，当时东北面临矿产资源枯竭、产业结构失衡、企业困难、效益严重下降、缺乏持续产业等多重问题。当时被外界称为“东北现象”。

“东北现象”的发生可以追溯到改革开放时期。当时，邓小平倡导的市场经济改革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而南方各省沐浴在春风的阳光中，东北地区仍笼罩在计划经济体制下。

价格方面，当时国家采取双轨制。一方面，商品市场化在南方已经大规模发展；另一方面，东北的石油、煤炭、钢铁等仍按计划分配到全国，价格仍由国家规定。长期以来，大庆原油的价格只有每吨200多元，而同期一吨酱油的价格达到了近300元。直到1996年，鞍钢生产的95%以上的钢材价格仍按计划进行，比市场价格低2000多元。

当时，李超父母的炼油厂独立于吉林油田运营。这个炼油厂叫松原郭谦炼油厂。该炼油厂于2008年关闭，归吉林油田公司管理，1万至2万人被重新分配。

父母都在吉林油田的姚成回忆说，80年代末，是炼油厂受益的最好时机，也是员工待遇最好的阶段。“逢年过节，工厂会发大米白面之类的福利，去车后备箱的都是石油系统的员工或者家属。”姚盛说。

作为资源型城市，抚顺和阜新这两个“煤炭之都”更是雪上加霜。早在80年代，阜新的问题就开始暴露。这个资源型城市紧紧围绕着煤炭转，但是当资源开始枯竭的时候，就没有连续的产业了。在鼎盛时期，矿区工人占城镇职工总数的31%，矿区人口占城镇人口的60%。到2002年，当时亚洲最大的露天煤矿阜新海州矿因资源枯竭申请破产。

海州矿破产的那一年，抚顺原煤年产量从1400万吨急剧下降到600万吨。全市152家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中，47家停产，地方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亏损达到62.25%。

沈阳铁西区作为东北重要的工业城镇，无疑是“东北现象”的重灾区。

今天，张志贤对这种情况记忆深刻。张志贤是中捷友谊工厂的退休员工。1965年进入中捷友谊厂，年仅20岁，2007年退休。

中捷友谊厂始建于1933年，其中一部分是满洲工程机械有限公司，东北解放后改名为东北机械五厂，1953年又改名为沈阳第二机床厂。1960年，为庆祝捷克斯洛伐克解放15周年，更名为中捷人民友谊厂。80年代文革结束，去掉“人”字，改名中街友谊厂，一直沿用到1995年。

今年中捷友谊厂、沈阳一机床厂、沈阳三机床厂联合成立沈阳机床股份有限公司，准备未来上市。当时工厂已经重组，部分优质资产投入新公司，不良资产留在中捷工厂。